第 43章 撤下的绿头牌

年羮尧骤然提出辞官,事出太突然,皇帝沉默良久,一时不知该如何说。面对年羮尧的坦诚与谦逊,皇上的心中不禁涌起一丝愧疚。自已对他的猜忌由来已久,却迟迟没有发作,一来他不想自已在处理功臣这件事上落人口实,也实在朝上无人可重用,所以,他一边重用着年羮尧,一边捧杀年羮尧,只待顺理成章把这人和事就连根处理了。

可年羮尧居然辞官?真是打得皇帝一个措手不及啊!

“你可知辞官意味着什么?”皇帝审视着年羹尧,严肃地说。

“臣知道。”年羮尧的声音坚定而有力,“辞官意味着臣将失去一切权势与地位,但臣更看重的是朝廷的安宁与皇上的信任。臣愿意放下一切,只求朝廷稳定,皇上心安。”

皇上长叹了一口气,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他顿了一顿,又问:“你可是怪朕冷落薄待了年妃?”

年羹尧愣了一愣,说:“皇上待年妃恩宠如旧,微臣感念不已。何况年妃即入皇家门,就是天子家事,臣不该妄论。”

年羹尧答得太得体,让皇帝很不习惯。不对啊!他不是和他妹妹一样都嚣张跋扈得很吗?这一个两个的,什么时候成了人精了?皇帝有点头大。

“年大将军,你的心意朕已明了。”皇帝说,“但朕暂时不能答应你的请求,朝廷需要你,朕也需要你。”

皇帝的声音开始变得柔和,就他辞官一事,皇帝很佩服年羮尧的勇气和决断,也佩服他对权力和名利的淡泊。

年羮尧闻言,心中也很有感触,自已多番倚仗军功,犯了很多错,一旦天威震怒,年家就将万劫不复。他的一言一行,直接关乎年家满门福祸。如今他辞官虽然被皇帝拒绝,可见皇帝对他和年家还是不愿赶尽杀绝的。

年羹尧再次叩首道:“微臣谢皇上隆恩。无论微臣在何处何地,只要皇上需要,微臣都愿肝脑涂地,不负皇上所托。”

皇帝深深地看了恭恭敬敬的年羮尧一眼,心中突然觉得很有成就感。你再嚣张跋扈又能怎样?还不是得老老实实听话?

“你起来吧,你腿上受伤有疾,怎么能长久跪着。”皇上说道。

年羮尧站起身来,目光柔和,说:“微臣遵旨。微臣多谢皇上厚爱与照顾!天色已晚,也请皇上保重龙体,早点安歇。微臣告退了。”

皇帝点点头,心里越来越感欣慰。

皇帝看到年羮尧落寞离去的背影,心里忽然一动。恍惚间,他好像看到自已夺嫡时的时光,那时,年羮尧将自已心爱的妹妹许给他做侧福晋,更为自已肝脑涂地,立下不世之功,自已怎么能这么猜忌他?

敬事房的小太监恭敬地捧着一托盘绿头牌走进养心殿的后殿。

托盘上的绿头牌整齐排列着,上面写着各位妃嫔的名号。

小太监看到皇帝坐在榻上,微眯着眼睛,也不知再想些什么,不敢轻易打扰,只得小心翼翼地跪着。

片刻后,皇帝的目光终于在托盘上扫了一眼,忽然,他微微皱眉,缓缓地说:“年妃和莞嫔的绿头牌都撤了下去了吗?”

皇帝的声音不大,却充满了威严,敬事房的小太监一时吓得不敢说话。

苏培盛在旁边解释道:“皇上当初下旨说年妃娘娘非召不得见,大概敬事房就把年妃娘娘的牌子撤了。”

皇帝微微皱眉,说:“朕只是说让她非召不得见,什么时候让撤了她绿头牌?这群捕风捉影的东西!”

皇帝又问:“那莞嫔的绿头牌怎么也撤了?”

小太监早已吓得瑟瑟发抖,不敢正面回答皇帝的话,只不停地说:“奴才们该死!误会了圣意!请皇上责罚!”

苏培盛看了一眼旁边的倒霉的小太监,暗叹了一口气。皇上已经一个月没翻牌子了,今天偏你就撞枪尖上,于是试探着说:“皇上今晚可要召年妃娘娘或莞嫔娘娘侍寝?”

皇帝叹了一口气,最终他还是摆摆手,说:“下去吧,今晚不用翻牌子了。”

不知死活的小太监小心翼翼地说:“皇上已经一个月没有……”

苏培盛轻扫拂尘,打断小太监的话,轻声说:“你先下去伺候着。”

小太监看了一眼苏培盛的眼色,立马悟了,赶紧磕头退了下去。

苏培盛暗暗摇头,赶明儿要问问敬事房总管徐进良怎么管事的,打发这么个不知轻重的家伙来做事。

第二天,苏培盛果然去了敬事房。敬事房总管徐进良亲自迎了出来。

苏培盛不仅是大总管,更是皇上身边的红人,徐进良自然要讨好。苏培盛扫视一圈,目光定格在徐进良身上,冷冷道:“年妃娘娘和莞嫔娘娘的绿头牌是你安排撤了下去的?”

徐进良连忙向身后的小桂子问道:“有这回事?我怎么不知道?”

小桂子小声地说:“小的也不知道,昨晚是小艮子去御前伺候的。”

“昨晚去养心殿送绿头牌的小太监是小艮子?小艮子呢?他去哪了?快来向大总监回话!”徐进良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这小子搞什么飞机呀!

又有一个小太监说:“早上见他出门,他说是景仁宫剪秋姑姑唤他有事……”

徐进良面露难色,犹豫再三,终是压低声音道:“苏公公,这小艮子……是皇后娘娘安排来敬事房当差的。”

苏培盛微微一怔,心中已然明白了几分。

徐进良擦了擦汗,继续说道:“苏公公,许是这小艮子一心为讨好皇后娘娘,私自把年妃和莞嫔的绿头牌撤了下去的。小的是完全不知情……”

苏培盛眉头紧皱,眼中闪过一丝厉色:“糊涂!这后宫之事,哪容得这般胡来!皇后娘娘仁德宽厚,怎会授意他做出这等事?定是这小艮子自作主张,坏了规矩!”

徐进良唯唯诺诺地点头:“公公说得是,等小艮子回来,小的重重罚他……”

苏培盛沉思片刻,道:“此事你看着办,以后再有差错,我也救你们不得。”

徐进良自是千恩万谢:“多谢苏公公提点,小的以后一定要严加管理,还请公公放心。”

苏培盛点点头,真是操不完的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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