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岳一共制作了二十桶上阶绿二号,跟施工队一起忙活了一下午,给三户老人粉刷了房子。施工队里十三个村民都是义务劳动,彭岳为了犒劳大家,让姚石去买了一头猪,让村饭堂帮忙做了一桌杀猪菜。
村饭堂包间,一大锅热腾腾的杀猪菜端上餐桌,升腾的热气,滋滋冒油的猪肉,还有彭岳从镇里买回来的高度烈酒牛江醇,让包房里的小伙子们双眼冒光,垂涎欲滴。彭岳从主位站起,端起一碗酒,笑道:“各位乡亲,各位仗义的爷们,感谢你们对我的信任和支持,感谢你们的付出和努力,这第一碗酒,我先干为敬。”
将门出身的彭岳酒量惊人,豪气干云,空腹就干了一碗。西北男儿也是豪迈任侠之辈,纷纷端起酒碗一饮而尽,一碗烈酒下肚,火辣辣的感觉让人血脉沸腾。
彭岳端起第二碗酒,继续道:“现在血火疾肆虐,我们周边八个村子都有疫情,但我相信天佑大郑,必有贤良出世,救治黎民,这第二碗酒,祝各位和家人身体健康,无病无灾,干!”
“天佑大郑,干!”第二碗酒下肚,所有人都脸红耳赤,眼睛冒火,唯独彭岳脸不改色,端起第三碗酒。
“今天大伙一起干活,我看到你们的手艺和干劲,一技傍身走天下,这第三碗酒,祝各位出门求财财到手,在家创业业兴隆,干!”
“兴业发财,干!”三碗酒下肚,不少人已经有点上头,眼神有些迷离,但都没有失态之举。
三碗酒过后,彭岳跟大伙一起专心对付眼前的杀猪菜,酒量好的偶尔推杯换盏,酒量不好的纷纷偃旗息鼓。杀猪菜逐渐见底,彭岳再次端起酒碗站了起来,众人的目光立刻聚焦到他身上。
“我做调研的时候发现村里有二十二名空巢老人和三十一名留守儿童,占了总人口的六分之一,由此衍生出医疗、养老、治安和教育等问题,徐苗同志担任村长十余年都无法解决,为什么?”问题很尖锐,没有人敢回答,谁也不愿意大庭广众批评村长,但彭岳没想过从他们口中得到答案。
“因为贫穷,说白了就是没钱!”彭岳给出了答案,不针对任何人,一针见血指出主要矛盾。
停顿了几秒,留下思考的时间,不少人若有所思,彭岳继续道:“个人没钱,村里找不到工作,而种地仅能糊口,于是年轻人外流到镇里市里打工,空巢老人和留守儿童就是这样来的。村政府没钱,村里的企业仅有一家养殖场,税收有限,镇财政下拨经费不足,要解决民生问题就无从说起。”
“对,就是这样。”众人纷纷附和,他们都是亲历者,体会最是深刻和真切,其中不少人已经准备要外出打工,重复父辈的人生轨迹。
看着村民眼里的不甘和无奈,彭岳喝问道:“如果有办法可以改变你们的命运,改变中山村的现状,你们要不要?”
“要!”
“要!”
众人精神为之一振,但回答得参差不齐。
彭岳继续问道:“如果这个办法要你们起早摸黑,要你们日晒雨淋,要你们不辞辛苦,你们还要不要?”
“要!”众人没有丝毫的犹豫,而且声音整齐划一。
彭岳高举酒碗,喝道:“如果要,干了这碗酒,以后跟着我闯出一片新天地。”
“干!”众人不假思索地端起酒碗一饮而尽,似乎忘了到现在为止,他们对这个办法还一无所知。
“感谢各位乡亲,各位兄弟的盲目信任。”彭岳满脸含笑,众人这才回过味来,不由得哄笑起来。
“我的办法很简单,自力更生,艰苦创业。”彭岳目光炯炯,意气风发,“我要办企业,属于村集体的企业,让年轻人有活干,有钱赚,还离家近。让村集体有收入,能办事,办大事。”
“教导员,我跟定你了!”姚石第一个表态,背井离乡只为贫,若能在家乡发展,谁愿意漂泊异乡。
“教导员指哪我打哪。”楚屠也不落人后,随后其他人纷纷表态愿意跟着彭岳创业。
彭岳淡笑道:“上阶绿的配方和启动资金我来提供,土地厂房我负责找村长解决,其他的大伙商量着来。”
“没问题,说干就干。”姚石干劲十足,立刻组织大伙商议起来。
包间里热火朝天,徐苗家却截然相反,徐家一家三口围坐在一起,气氛十分凝重。
“老徐,你会不会是搞错了?周边的村子怎么可能一夜之间就把血火疾患者清零呢?”王凤不敢相信徐苗带回来的消息。
“从早到晚,我把周边八个村子都走遍了,大家都说一夜之间村里的患者就被治愈了。”徐苗奔波了一天,疲态尽显。
“爹,您救治一个患者都要大费周章,其他人哪怕再厉害都不可能一夜之间把所有人治好,那可是一百多号人。”徐二刻也难以置信。
“事实摆在眼前,不得不承认一山还有一山高。”徐苗话锋一转,“我让你关注彭岳的一举一动,可有什么发现?”
徐二刻回想了一下,道:“他每天早晨都会到村外收集苔藓,其他一切正常。”
“他收集这个做什么?”
徐二刻笑道:“他捣鼓出一种叫上阶绿的涂料,据说可以让墙面快速长出苔藓,今天下午已经有村民家开始粉刷了。”
“晚上呢?尤其是昨晚。”
“晚上他都留在宿舍,昨晚他房间的灯是凌晨一点才关。”
“难道不是他?”徐苗眉头紧皱,要跑遍周边七个村庄起码要四个小时以上,而且还要组织、协调和治疗,彭岳应该没有足够的“作案”时间。
王凤道:“你怎么会怀疑他?他才二十二岁,能有如此高明的医术吗?”
徐苗解释道:“在他来之前,镇里传来消息,有个年轻人在镇外救了一名血火疾患者,其容貌无法细究,但口音是外地人,而彭岳正好是圣京来。”
“会不会是巧合?”徐二刻也觉得彭岳不可能是那位神秘医生。
徐苗迟疑道:“现在看来他可能不是那位神秘医生。”
“血火疾患者清零,这份政绩都归各村村长了,你捞不到一星半点,年底的提拔恐怕无望了。”王凤唉声叹气,原以为徐苗可以通过疫情获得政绩,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血火疾没那么容易消失的。”徐苗眼里闪过莫名之色。
今夜注定有些人睡不着,但彭岳却不在此列。他从昨晚到现在,已经一日一夜没有合过眼,别过姚石等人就立刻回到宿舍休息。
一夜无话,次日上午,彭岳敲响了徐苗的办公室门。
“请进。”
彭岳来到徐苗对面,递上一份材料,淡笑道:“村长,我要兴办涂料厂。”
“涂料厂?”徐苗没有看那份材料,而是一脸疑惑地看着彭岳。
“我的设想是这样的……”彭岳把昨晚和姚石等人商量好的创业方案详细解释一遍。
“这上阶绿真能赚钱?”徐苗有点意动了,若是能给村里创收,他是非常乐意的。
“一桶上阶绿的成本是十铜钱,粉刷一百平方的墙壁大概要五桶,总成本就是五十铜钱。我们给本村村民粉刷是收成本价,但对外是要利润的,我们暂定的价格是三百铜钱,毛利就有两百五十铜钱。仅仅周边八村加起来起码有一千户,按每户一百平方算,毛利润是二十五万铜钱。”彭岳给徐苗算了一笔的经济账。
“二十五万铜钱!”徐苗心跳开始加速,仿佛有一股铜臭味扑面而来。
彭岳淡笑道:“上阶绿作为新型涂料,用途广泛,以中擎镇为中心辐射周边绝对不是问题,那时候年收入超过百万也不是不可能的。”
“股份如何分配?”徐苗的眼睛开始发红了,他和万固合资的养殖场一年的利润也就十万铜钱左右,他从没想过一年能赚那么多钱。
“村政府提供土地,占股百分之四十,每一户村民象征式出资一铜钱,均分百分之四十的股份,剩余百分之二十归技术研发方所有。”
徐苗迟疑道:“每一户都占有股份?”
“是的,每家每户都有,而且不能以任何形式转让。”彭岳进一步解释道,“这是一份保障,只要涂料厂有盈利,村民无论老幼都可以得到一定的保障,漂泊在外的乡亲能安心,政府也能减轻压力。当然,我更希望涂料厂能带动就业,让乡亲们留在村里。”
徐苗眼前一亮,追问道:“涂料厂能创造多少个就业岗位?”
彭岳胸有成竹地道:“今年的目标是业务覆盖周边各村,解决二十人就业不成问题。明年计划覆盖中擎镇及周边,预计能解决四十人的就业问题。”
徐苗喜出望外,但还是有些纠结:“技术研发方是何方神圣?”
“圣京大学山丘实验室。”彭岳能理解徐苗肥水不流外人田的心理,但实验室的研发需要经费,他虽然是主理人,也不能白拿实验室的成果。
“既然如此,就按你的规划去执行。”徐苗顿了顿,再次提醒道,“村里的闲置土地尽管用,回头办个手续即可,但还是那句话,村里没钱。”
“请领导放心。”彭岳心领神会,转身离开。
得到徐苗的支持,涂料厂的建立水到渠成,经过集体商议,涂料厂以绿山为字号注册登记——中山村绿山涂料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