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知青住的三间屋，去蒋碧城的屋，要过两道门。
一道是知青住的房子通向前院的门，一道是前院通向中院的门。
大概是因为这些年风声紧，蒋家的院子里的花花草草都被铲了个干净。
院子很空旷，除了前院靠近墙角的地方种了一棵石榴树，就是中院顺墙角栽种的一棵葡萄树。
蒋碧城不在家的这些年，房子都是他亲妈和后爸在照顾。
蒋碧城正在院中劈柴，他估摸着宋银珠会过来，特意把桌子和椅子准备好，还准备了茶壶和竹筒杯。
“蒋同志劈柴呢。”朱殷没话找话。
蒋碧城点点头，将柴块收拾好，招呼宋银珠和朱殷坐。
前面的争吵他不是没听见，没想到，两个小姑娘会这么维护。
那个朱玉成，迟早会让他滚蛋。
“刚泡的茶，你们尝尝，这茶叶是山里采的，每年采到的不多，我从大队长那拿的。你们要是喜欢的话，等会带点回去。”
宋银珠看着穿着三条筋，露出结实肌肉的蒋碧城，目光一烫。
她觉得这男人是故意的，因为早上她多看了他的肌肉一眼，这不又故意露出来了。
蒋碧城等宋银珠目光收回去，才不紧不慢地拿了褂子穿在身上。
茶是好茶，清香扑鼻，就是这个热天坐在屋檐下喝茶有点傻。
朱殷不喜欢，宋银珠却很喜欢，喝了一杯，又给自已倒了一杯。
蒋碧城穿好衣服，又进厨房端了一盘水果和十几颗糖果出来。
朱殷看着桌子上的水果，有些惊讶，吃食难得水果更难得，也不知道他从哪弄来的。
这人可真厉害，竟然什么东西都能弄到。
宋银珠却已经习惯，很自然地拿了个桃啃，惹得朱殷都多看了她两眼。
赵庆元和柏鹤鸣拿了钱只买了牙膏牙刷和饭盒，其余的东西都没买。
听说衣服都是晚上顺手洗了，早上再穿。
没有布票，就算想买衣服也买不到。
也不知道他们晚上是裸着睡的，还是穿着湿衣服睡的。
如果不是蒋碧城，她和宋银珠估计也要过一段苦日子，现在因为有了蒋碧城的帮助，两人竟然比之前过的还要好。
这个恩情，朱殷是记在了心里。
“朱殷，你也尝尝这桃，是我在县里武装部拿的。”
蒋碧城拎了把竹椅子坐在宋银珠对面，“还要糖果，也是他们送的，听说大白兔的很好吃，你们也尝尝。”
这话是在告诉两个小姑娘，他是不怕别人找事，他上面有人，不用担心。
宋银珠没客气，啃了桃，又剥了块大白兔放进嘴里，抿了抿，露出浅浅的梨涡：“很甜。”
真的很甜，还有一股奶香味，后世也有大白兔，据说配方没变，但是好东西多了，再也吃不出大白兔的香甜了。
朱殷没想到宋银珠这么不客气，让吃糖，她还真吃。
见宋银珠吃了奶糖还不算，又去拨水果糖，忙提醒：“只许吃一个，你妈不许你多吃糖你忘了。”
宋银珠解释：“我就看看这个糖纸。”
朱殷是知道宋银珠喜欢吃糖的，自然不相信这个解释。
蒋碧城反而贴心的很：“你要是喜欢，这些糖等会都带回去，我一个大男人不吃糖的。”
“不用，不用。”
宋银珠慌忙摆手，“我真的就是看看这糖纸，我记得以前我弟弟妹妹很喜欢收集糖纸，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这当然是借口，提起宋银珠的弟弟妹妹，朱殷就沉默了。
蒋碧城也感觉到了事情有蹊跷，准备回头背后问问傻丫头怎么回事。
宋银哪记得原主妈不许她吃糖的事情，她去拨水果糖，只是好奇上面的包装。
她听她奶奶说过，她爸爸小时候把糖吃了，糖纸都舍不得丢，洗的干干净净，全部压在书里。
后来，某一天，她还继承了她爸的宝藏，几百张糖纸，还有火柴皮，邮票等物。
虽然这些都不值钱，但是一直被爸爸用集邮本好好地藏在书柜里。
想起她爸的集邮本，宋银珠猛地站起身：“我先回去，你们就在这等着，我马上来。”
朱殷还在发呆，就看见宋银珠慌慌张张跑出中院，很快人就消失不见了。
哎，这人怎么跟火烧屁股一样。
不是来找蒋碧城说清楚的吗？怎么突然就跑了呢？
宋银珠跑了，朱殷却不好直接就跑，婉转地替宋银珠解释：“银珠可能真有事，要不我去看看。”
宋银珠去的快，来的也快，就跟一阵风一样。
没等朱殷出院子，她就气喘吁吁跑到蒋碧城面前，摊开小手，将一叠票据摊在蒋碧城面前：“蒋碧城，这些东西有用吗？”
蒋碧城看着面前上百张票据，一时呆愣住了。
“没用吗？”
宋银珠有些疑惑，又问跟过来的朱殷，“朱殷姐，这些真的没用吗？”
“你哪来的？”
朱殷猛地起身，一把将中院往前院的门关上插好，才过来拉着宋银珠审问，“你告诉我，你哪来这些全国卷的？”
宋银珠身上有什么，她是一清二楚。
这么多全国卷，出现的突然，她怎么能不心慌。
宋银珠只能撒谎：“我爸给我的，我妈给我缝外套里了。这些真的有用吗？”
她知道现在是1975年，所以拿的票据都是这个时候，其实她还有其它年代的票据，不过不能拿出来。
也有其它省份的，应该在这里也用不了。
感谢她的亲爸爸，喜欢收集东西，这不就救了他老闺女一命。
如果这些东西有用的话，她就不用欠蒋碧城人情了。
毕竟，这边的宋银珠，还是很缺这些票据的。
“有用的。”
蒋碧城将摊在面前的小手轻轻一推，“快收起来，这么多票据可不能给别人知道。”
“你们又不是别人。”
宋银珠听话地收回手，坐回原来的位置，开始摆弄这些票据。
嘴里还嘀咕：“蒋碧城，你给我买的东西我给你钱票吧，你算算，我要给你多少钱票。”
蒋碧城抿唇，良久才轻轻呼出口气，哑着嗓子道：“你真的要还我银票？”
“真的呀。”
宋银珠一脸天真，“我要是拿你东西不还，那成什么人了。”
蒋碧城声音越发低沉：“好，那你就把你的工业卷都给我。”
他不缺钱，但是缺工业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