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碧城一走又是几天没见人影。
宋银珠这段时间，有浇水的功劳，上半工歇半天，也没人管她。
蒋碧城把找到泉水，用竹管浇水的功劳都记到了宋银珠的身上。
有了这个功劳，胜利大队最难浇水的几块田地都可以不用人工灌溉。
负责宋银珠的小队长蒋三城和蒋碧城是亲戚，又有蒋十三照顾，宋银珠日子过的还不算那么难捱。
七月底，天气越发热的厉害。
村里的树上停满了知了，一声一声的蝉鸣越发让人心浮气躁。
朱殷这些日子忙得黑瘦了许多，不过她一点也不觉得苦和累，和在京城的生活比，朱殷更喜欢现在的生活。
因为有蒋碧城的关系，负责新知青的小队长蒋三城也明里暗里多少对宋银珠有些偏颇。
下地的时候朱殷时不时地照顾着宋银珠，蒋三城也不管。
记工分的时候，朱殷还是每天八个工分。
宋银珠就不一样了，她有时候两个，有时候三个，最多的一次是六个。
这六个工分，有两个是朱殷帮她做的，还有两个是蒋十三帮她做的。
蒋碧城走后，围在朱殷和宋银珠身边最多的是蒋十三。
也是因为走的近，朱殷和宋银珠才知道，有着一张可爱娃娃脸的蒋十三其实已经二十岁了，和朱殷同龄。
“你竟然和我一样大？”
朱殷不相信地看着蹲在豆子地里拔草的蒋十三，“我看你最多十七八岁，和银珠一样大。”
其实，朱殷想说的是，最多十六七岁。第一次看见蒋十三，朱殷就以为这是个少年，可能还没宋银珠大。
谁叫他长了一张又白又嫩的娃娃脸。
别人下地，几天就晒黑了。
蒋十三就不一样，他越晒越白，一张娃娃脸白的发光嫩的滴水。
蒋十三最不喜欢别人说他小，不过说话的是朱殷，他只能忍着。
“我今年二十了，你几月，说不定我月份比你还大，你要叫我十三哥呢。”
蒋十三是二月出生，他自信同龄中能比他大的人不多。
朱殷不怀好意地问：“你几月？”
蒋十三满脸的得意：“二月，二月十七。”
“那我比你大。”朱殷一指宋银珠，“银珠，你告诉她，我几月生日，我怕我说了蒋十三不相信。”
宋银珠一脸的茫然，为什么朱殷说的蒋十三不相信，她说的蒋十三就相信。
蒋十三看向宋银珠：“宋银珠，你说，朱殷是比我大还是比我小。”
“比你大。”
宋银珠皱眉想了一下，“她是正月生的，正月二十三。”
蒋十三妹想到朱殷真的比他大，不由龇牙。
看的朱殷偷偷别过脸去偷笑，她就知道宋银珠肯定记得她生日。
为什么记得这么清楚，因为宋银珠是三月生的。每年朱殷过完生日，两个人就翘首盼着宋银珠过生日。
因为宋院长和周老师都很宠宋银珠，每次宋银珠生日，全家都会去全聚德给宋银珠庆生。
自从朱殷和宋银珠熟悉起来，只要宋银珠生日，她都会带着朱殷。
烤鸭八到十块钱一只，每次去买半只，四到五块钱。鸭骨汤大碗六毛，小碗四毛。
鸭肉片成薄片，配上各种时令蔬菜，用面皮卷一卷，蘸上特制的酱料。
一口咬下去，皮酥肉嫩、味道鲜美。
提起生日，朱殷就想起她跟着宋银珠去蹭的烤鸭。
“银珠，什么时候我们才能回京城吃烤鸭呀。”
说完朱殷有些后悔，忙找补道，“到时候宋院长和周老师，还有弟弟妹妹都回来，我请你们一起去全聚德吃烤鸭。”
“好。”
宋银珠答应的干脆，全聚德烤鸭，上辈子她吃过，这辈子还没尝过。
最少也得十年后，她们大概才能回京城。
十年。
宋银珠都不敢想，在农村天天劳作，十年后自已会变成什么样子。
“你们想吃老鸭呀？和我说，我去给你们弄一只来。”
蒋十三不知道什么烤鸭，但是他吃过瓦罐煨老鸭汤，不说吃肉，就老鸭汤喝一口都能鲜掉眉毛。
“能弄到老鸭？”
朱殷想吃不到烤鸭，吃老鸭汤也不错。
宋银珠太瘦了，又挑嘴，来了才几天，眼看着又瘦了一圈。
如果能买到老鸭的话，炖了汤给宋银珠补补也不错。
“可以。”
蒋十三从地上蹦起来的时候，豆角划过他的额头，留下一道血痕。
“你脸划破了。”
朱殷抬手，想指给蒋十三看，手抬起来才发现她的手沾满了泥土和草渍。
她只能指了指右额头，示意蒋十三看，“这里，破了。”
蒋十三用手背擦了一下，有点火辣辣的疼，手背没有血迹。
“没事。”蒋十三咧着嘴，露出一口大白牙。
很快，蒋十三的身影，如林间小鹿，蹦蹦跳跳跑远。
等他跑远了，朱殷还在看。
“看什么？”
宋银珠凑到朱殷身侧，探头看向蒋十三远去的背影，“有这么好看？”
朱殷笑：“这蒋十三长得还真不错。”
“看上了？”
“还行吧。”朱殷坦言，“小奶狗一样的男孩，谁不喜欢。”
宋银珠想了想，蒋十三长得确实不错，就好像清晨的露珠，像明媚的阳光，总能让人想起美好的事物。
朱殷眉眼含笑，问：“你说，如果我要嫁给蒋十三，我们俩能养得活你吧？毕竟你吃的那么少。”
“你们养不起我。”
宋银珠抬手推了朱殷一把，“你要嫁人就嫁人，可千万别说为了养我，我担不起这个责任。”
朱殷以为宋银珠会感动地抱着她哭，没想到这小丫头现在尖锐的好像利器，一下将她虚伪的好心给戳个稀巴烂。
“那还是算了。”
朱殷泄气地扯了一把野草。
为什么野草会比庄稼长得还好，天天薅日日拔，它却不屈不挠地继续生长？
这一晚，宋银珠和朱殷炖了老鸭汤。
老鸭是蒋十三拿来的，鸭子杀好还拔了毛。
蒋十三说，鸭毛能换东西，所以这只鸭子只收她们一块钱。
但是，得给他留个鸭腿，还要一碗老鸭汤。
十块钱一只的烤鸭都吃过，一块钱的老鸭一大锅，朱殷觉得自已占了大便宜。
鸭汤炖好的时候，朱殷给蒋十三盛了满满一饭盒的鸭肉鸭汤，里面还有只大鸭腿。
朱殷看着蒋十三咧着大白牙，端着鸭汤乐呵呵地回家，觉得这小子有点傻。
啃鸭肉的宋银珠看着朱殷，有些不敢确定，这丫头是不是真的看上了蒋十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