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见堂的炭炉在墙角发出细碎的噼啪声，星宫时宇往茶釜里添了把樱木碳，蒸腾的热气模糊了他眼前的茶碗。
田中千代的手指还搭在茶碗边缘，指节泛着青白，声音却比刚才稳了些：“他们关我的那间仓库有股霉味，像泡在雨里的旧书。”她垂眼盯着茶汤里自己的倒影，“后来有个戴鸭舌帽的男人进来，说‘这批茶器上的密码必须尽快翻译完，否则上面的信息会失效’。”
星宫的手指在茶碗沿停顿半秒。
茶碗是从藤井孝之展厅顺来的，青釉表面浮着几丝冰裂纹，他今早翻遍古董图鉴，确认这是江户时代常滑烧的残件——可藤井这种级别的走私犯，怎么会为个普通茶碗大动干戈？
“时宇君？”田中轻轻碰了碰他手背。
他这才发现自己刚才把茶筅攥得太紧，竹片在掌心压出红痕。
“千代姐，”他放轻声音，“他们还说了什么？比如密码和什么有关？”
“还有……”田中突然皱起眉，指尖无意识着发间玉簪，“那个鸭舌帽男人说‘茶盏的密码和去年沉船里捞出来的账本对得上’，然后另一个人骂他‘蠢货，那位大人要的是活坐标’。”
活坐标。
星宫喉结动了动。
他想起三天前在朝露庵捡到的半支玉簪，和此刻田中发间的那半支拼成缠枝莲时，玉质里隐约透出的暗纹——像极了航海图上的等高线。
“我去把平次叫过来。”他突然起身，和服下摆扫过榻榻米发出轻响。
服部平次正蹲在玄关逗三花猫，闻言抬头，发梢的水珠滴在木阶上：“怎么？要去吃大阪烧？我刚在电话里和大泷叔说——”
“不是。”星宫打断他，把茶碗塞进他怀里，“帮我拿这个去厨房，用白绢包好。”他转身时瞥见服部困惑的眼神，又补了句：“刚才救你的时候，茶碗磕到货架了，我怕釉面裂。”
服部倒没多问，颠了颠茶碗重量：“这玩意儿看着不值钱啊？”他转身往厨房走，木屐在走廊踩出“嗒嗒”声，三花猫跟在他脚边，尾巴翘成问号。
星宫等脚步声消失，立刻从怀里摸出系统兑换的便携扫描仪。
这是他升初级后解锁的新道具，巴掌大的金属块，开机时会发出蜂鸣。
他把茶碗倒扣在案几上，扫描仪红光扫过釉面——屏幕上跳出“多层绘制痕迹，建议化学试剂处理”的提示。
试剂是他上周用声望值兑换的，装在棕色小瓶里，滴在茶碗内侧时腾起淡蓝色烟雾。
星宫屏住呼吸凑近，青釉下渐渐浮出暗纹：像是用金粉画的，被釉水封在第二层，现在正随着试剂渗透慢慢显形。
“叮——痕迹鉴定技能触发，检测到隐藏信息。”系统提示音在脑海里响起时，他的指尖几乎要碰到茶碗。
暗纹里裹着一串数字，3 - 7 - 9 - 2，中间夹着斜杠和星号，最后是个模糊的“京”字。
“时宇！”服部的声音从厨房传来，“大泷叔说要请我们吃鳗鱼饭，走不走？”
星宫手忙脚乱盖上茶碗，试剂瓶差点滚到桌下。
他扯了扯和服领口，额角冒出薄汗——服部的推理能力太强，要是让他看到这些数字，难保不会追问来源。
“我突然有点头疼。”他扶着额头走到玄关，“你们先去，我歇会儿。”
服部眯起眼睛打量他：“你该不会是偷藏了和菓子没分给我吧？”见星宫真的皱起眉，他才踢了踢脚边的三花猫，“行吧，我给你带份茶泡饭回来。”
门“吱呀”一声关上后，星宫立刻锁上茶室门。
他把茶碗捧到窗前，月光透过纸门在釉面上投下银边。
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是否启动逻辑重构技能？消耗50点声望值。”
“启动。”他咬了咬牙。
声望值来之不易，可如果这些数字真和“那位大人”有关……
眼前的数字突然开始旋转，像被风吹散的纸片，又慢慢重新排列。
3 - 7 - 9 - 2变成了经纬度格式，斜杠分割出度分秒，星号在系统数据库里匹配到“废弃建筑”标签。
最后那个“京”字，在江户时代的文书里代指“山城国”——现在的京都府郊外。
“坐标北纬34°41′29″，东经135°46′37″。”星宫对着手机地图输入，屏幕上跳出一片绿色。
放大看，是片被标为“禁止进入”的山林，中间有座褪色的红点——“圆光寺，明治西十年废弃”。
窗外的风突然卷起纸门，吹得茶碗在案几上轻晃。
星宫伸手按住茶碗，釉面下的数字还在隐隐发亮，像极了黑夜里的信号灯。
他想起田中说的“活坐标”，想起藤井提到的“那位大人”，喉结动了动——明天天亮，他得去那座废弃寺庙看看。
三花猫突然在门外“喵”了一声，惊得他手指一颤。
茶碗在案几上转了半圈，月光正好照在缠枝莲玉簪上，和茶碗里的暗纹重叠成一个完整的圆。
星宫时宇天没亮就出了门。
月见堂的木屐踩过露水未干的石板路，他怀里揣着那半支玉簪，另一只手攥着从系统兑换的微型手电筒——昨晚系统提示「逻辑重构」消耗了120点声望值，现在他声望值只剩380点，比上次在蛋糕房毒杀案后还少。
但当他站在圆光寺山门前时，山风卷着松针的苦味灌进领口，所有肉疼都被压了下去。
寺门半掩，褪色的「圆光寺」匾额歪在一侧，门环上缠着拇指粗的铁丝——新缠的，铁丝接口处还泛着金属的亮白。
星宫蹲下身，用指甲轻轻刮了刮铁丝表面，果然沾下些淡蓝色粉末，和茶碗上试剂反应的颜色如出一辙。
「叮——案件雷达触发，当前区域存在未登记密室。」系统提示音让他后背一绷。
他顺着门廊往侧殿走，鞋底碾碎几片枯蕨，在寂静里发出脆响。
侧殿的佛龛落满蛛网，供桌下有块青石板边缘泛着湿意，他蹲下去用玉簪尖端撬动缝隙——石板下竟露出半枚青铜鱼首，和玉簪尾端的缠枝莲纹路严丝合缝。
「咔嗒」。
石板缓缓下沉，露出向下的阶梯。
星宫的手电筒光束扫过墙面，青苔覆盖的砖缝里嵌着几枚子弹壳，弹壳底部的批号被磨得发亮——是M1911半自动手枪的专用弹，三年前警视厅通报过黑衣组织外围成员用过同款。
密室比他想象中宽敞，空气里飘着陈年老纸的霉味。
正中央摆着张檀木桌，桌角刻着藤井孝之私人收藏的「藤」字花押。
星宫的手指刚触到桌面，系统提示音又响：「痕迹鉴定技能触发，检测到抽屉暗锁。」他顺着桌沿摸索，在右下角摸到个凸起的螺帽，逆时针转三圈，抽屉「啪」地弹开。
账本是用靛蓝缎面包裹的，封皮上沾着暗红污渍——星宫凑近些，鼻端泛起铁锈味，是干涸的血迹。
翻开第一页，墨迹未干的字迹刺痛他眼睛：「4月12日，青花云龙纹瓶，O-9指定送神户港，尾款到账后处理中间人。」第二页夹着张照片，是田中千代被蒙眼绑在椅子上的侧影，拍摄时间正是她失踪的那晚。
「时宇！」
头顶突然传来大泷悟郎的喊喝。
星宫迅速把账本塞进怀里，刚冲上阶梯就撞进警灯的红光里——二十多个警员举着枪围住寺庙，服部平次正从警车后探出脑袋，发梢还滴着雨：「我就说你不对劲！昨晚茶碗釉面根本没裂，我用放大镜看了三遍！」
星宫的喉结动了动。
他早该想到，服部平次这种级别的侦探，怎么会真被「头疼」糊弄过去。
他把账本递给大泷悟郎时，指尖还在发抖：「里面有藤井和O-9的交易记录，还有田中小姐的照片。」大泷翻开账本的手顿住，抬头时眼神像淬了刀：「通知搜查一课，立刻逮捕藤井孝之。」
审讯室的白炽灯刺得人睁不开眼。
藤井孝之西装笔挺地坐在椅子上，金丝眼镜后的目光还带着笑：「大泷警部，凭一本不知哪里来的破账本就抓我？」他指尖敲着桌面，「我可以告你们非法拘禁——」
「告？」星宫把平板电脑拍在桌上，屏幕里是藤井手机的通讯记录，「4月12日23:17，你和这个138开头的号码通话12分31秒，正是田中小姐翻译完最后一页密码的时间。」他点开另一张截图，「4月15日凌晨1:04，通话3分27秒后，神户港仓库发生火灾，烧毁的正是你说的『仿制品』。」
藤井的笑容僵在脸上。
他突然扯松领带，喉结上下滚动：「你们怎么拿到我手机记录的？」
「你上周在朝露庵喝茶时，把手机落在了榻榻米缝里。」星宫的声音冷得像冰，「我用系统——用痕迹鉴定技能提取了SIM卡数据。」他没说其实是系统解锁的「物品溯源」功能定位了手机位置，这是他升初级后刚解锁的新技能，得留着对付更棘手的角色。
藤井的指甲掐进掌心。
他突然抓起桌上的水杯砸向墙面，玻璃碎片飞溅时吼道：「O-9不是你们能碰的！那个女人——」话音未落就被大泷悟郎按回椅子里。
星宫看着他扭曲的脸，突然想起田中千代说的「那位大人」，后颈泛起凉意。
深夜的月见堂飘着抹茶的苦香。
星宫跪在茶室里，把最后一块和菓子放进锦盒。
窗外的月光漫过他肩头，系统提示音终于响起：「叮——声望值累计1200点，系统等级升至2级，解锁新技能【心理诱导】：可通过语言/微表情影响目标情绪，成功率随技能熟练度提升。」
他摸出手机想给师父报平安，屏幕却突然亮起一条新消息。
发件人显示「未知号码」，内容只有一行字：「你以为结束了吗？才刚刚开始。」
星宫的手指悬在屏幕上方，半天没动。
他想起阿刀牡丹——那位住在祗园的古美术鉴定师，上周在藤井的拍卖会上，她曾盯着那只青瓷茶碗多看了三秒。
月光透过纸门在他脸上投下阴影，他把手机倒扣在案几上，锦盒里的和菓子印着未完全闭合的缠枝莲，像极了玉簪和茶碗暗纹重叠的形状。
明天，该去祗园拜访阿刀小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