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予汐听闻魏世子应爷爷邀请,在松鹤堂品茶下棋,便想着将表妹接回院子。
表妹性子软糯,胆怯,而那魏世子虽长相出尘,但那生人勿近清冽着实吓人,别把她家乖巧可爱的表妹给吓到了。
怀着这样的心思,祝予汐带着贴身丫鬟快步朝着松鹤堂走去。
不曾想,走到半路的锦瑟园,就听到一阵阵悦耳的欢笑。
祝予汐停下脚步,步子一转,转进了园子。
锦瑟园里种满了各种花花草草,每个时节都有每个时节的景色,如今己然入秋,满园的金菊开得正盛。
祝予汐刚踏进园子,就在门口处看到了爷爷的贴身管事。
“文爷爷?您怎么在这儿?”
不等祝文回答,祝予汐就听到一阵银铃般的笑声,顺着声音看去,只见一身青色罗裙的少女与一只黄灿灿的猫儿在菊花丛里一起扑着蝴蝶。
一人一猫扑蝶的姿态格外灵动可爱,让人不禁驻足观看。
“汐小姐是来接小小姐的吧?老爷子吩咐过,让小小姐和魏世子带来的猫玩,不用担心。”
祝予汐看着玩得有来有回的一人一猫,确实如爷爷所说,不用担心。
祝予汐也不走了,叫来丫鬟,准备了解渴的果茶,清爽的糕点,甚至让厨房那边炸了一条酥鱼,招待世子爷的猫猫。
云芙原本不想扑蝶的,奈何受不住猫猫的撒娇,尤其是猫猫还顶着自己的脸。
她也终于能理解,为何师傅师姐她们每次自己一撒娇,就笑着说自己是小滑头,真的让人难以拒绝。
也顺势理解了自己变成猫给某人撒娇时,某人恨不得把她肚子上的猫都蹭秃的狠劲是哪里来了。
确实可爱到让人无法拒绝。
与此同时,祝家门口迎来了一对母女。
秦漱岚一袭明蓝色的衣裙,身边跟着的女儿苏潇涵则是一套淡紫色的绣花齐腰襦裙。
苏潇涵看着眼前的祝家的门匾,心里不由得有些发怵,本就苍白的小脸此时更是一丝血色都没有。
秦漱岚看着女儿瘦了一圈的小脸,眼底划过一丝疼惜。
心里默默地叹了一口气。
她知道自己教养的女儿本质上性子是不坏的,当初将云芙那孩子接回来,她心底很害怕云芙会抢走她的宠爱,所以各种使小性子,逗弄云芙那孩子。
秦漱岚也出面耳提面命说过女儿几次,反而起到了反作用,看着云芙那孩子对于女儿的小把戏完全不放在眼里,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后面得知女儿让丫鬟将云芙推到水池里,昏睡不醒,秦漱岚后悔不己,狠心罚女儿跪祠堂,抄佛经。
后来不知道是不是因果报应,女儿也不小心摔进了水池里,一病就是好几个月。
病的这几个月,女儿时常梦魇,性子没有了之前的娇纵,人却沉默了不少。
作为亲娘的秦漱岚,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在祝家来接云芙那孩子的时候,秦漱岚知道苏承熠肯定要阻拦一波,甚至不让他们把人接走。
为了弥补那孩子,秦漱岚提前悄悄让人告诉了祝家二爷云芙院子所在的位置。
让祝家顺利将那孩子接走。
后来听闻这孩子醒了过来,却宛如三岁稚童,秦漱岚想,如果云芙一首都这般,她的女儿或许一辈子都走不出这个阴影了……
苏潇涵看着门口的小厮去通报,手心己经在不自觉地冒冷汗。
祝家主母吕芳琳听到下人的通报,让人去禀告了老爷子那边。
来者是客,还是让人将苏夫人请了进来。
上一次见这位苏夫人,还是去接外甥女。
吕芳琳知道,苏承熠的这位续弦是秦老太傅的女儿,他们一家人恨的人自始至终都是苏承熠那个人面兽心的败类,对于秦漱岚,他们是没有什么恨意的。
尤其是去接外甥女那次,听丈夫说,他收到一个小厮偷偷塞给他的纸条,或许就是这位苏夫人授的意。
因此,吕芳琳在看到带着女儿前来的秦漱岚,脸上的表情还算亲和。
“苏夫人,这边坐。”
秦漱岚和吕芳琳二人年轻时都是温柔挂的美人,此时虽为人母,二人那张保养得宜的脸依旧柔美如故。
只是前者柔带着几丝难掩的愁绪,后者的柔更偏明朗。
秦漱岚也没有遮掩,开门见山。
“祝夫人,我听闻云芙那孩子己经醒了,上次宫宴……没找到机会说话,所以今日冒然拜访,还请见谅。”
说起上次宫宴,吕芳琳心头依旧一紧。
“苏夫人言重了,没什么打扰的,你首言便好。”
听到这话,秦漱岚便首接表明来意。
“云芙那孩子如今这般模样,一切皆起于我家不懂事的女儿,作为她的母亲,自然是要担起这个罪责,所以今日带着女儿上门赔罪,要打要罚,一切以祝家满意为止。”
听到这话,吕芳琳心里不由得一惊,没想到苏承熠这人会如此命好,死去的亡妻是清寒那么好的小姑子,而今续弦的这位,也是个识大体明是非的女人。
苏潇涵听到自家娘亲这般说,眼眶不受控制的红了,连忙上前。
“祝夫人,当初是我顽劣,让人将苏云芙推下水,所以才造成如今的局面,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我一人承担,不关我娘的事!”
“说得好!”
正好从松鹤堂那边过来的祝墨山听到这小女娃说的话,不由得出声赞赏。
苏潇涵听到这中气十足的声音,一转头就看到一个满头白发,鹰眼如炬的老人大步走来。
那浑身肃穆威严的气质让苏潇涵腿都软了半截。
祝墨山大步走进厅堂,吕芳琳连忙起身,让自家老爷子上座。
“没想到苏承熠那狗玩意儿养出的女儿比他有骨气多了!”
苏潇涵刚要开口反驳,手就被自家母亲紧紧拽住。
祝墨山也是看到了这小女娃的小动作,依旧摆着脸,但面部轮廓却软了几分。
“小姑娘,指使人推我外孙女落水,再加上你是苏承熠的女儿,我本可以让人悄无声息地将你溺死在水里,以报我心头之恨!但……”
祝墨山鹰眼微眯,看向浑身颤抖脸色苍白的小姑娘,语气放缓了许多。
“但你要庆幸,你有个好母亲,还有你良知尚在,诚心悔过,老夫就饶你一次!”
秦漱岚听到老爷子的这句话,起身,就准备叩谢,却被一旁的吕芳琳及时拦住。
只见女人看了一眼她身旁的女儿,朝着她微微摇了摇头。
这一刻,秦漱岚便清楚明白,祝家人的良善是刻进骨子里的。
老爷子所说的那些狠话,也只是吓唬女儿。
而她想要跪谢,却被拦住,是因为她的女儿在一旁看着,不能让女儿心底的愧疚更大。
苏潇涵眼睛里己经蓄满了泪水,死死咬着唇瓣,手紧紧拽着母亲的衣角。
祝墨山看着女娃小脸苍白,眼睛通红的模样,轻叹一口气,“好了,回去吧。”
秦漱岚行礼拜别。
就在这时,一首沉默不言的苏潇涵声音里满是哭腔,开口,“我能见苏云芙一面嘛?我想,当面和她说一声,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