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全团上下都进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戒骄戒躁、警惕备战”的状态时,一份“天降横财”,再次考验着这位刚刚“长了记性”的团长。
团部的文书们,在对黑石岭缴获的大量日军文件中进行分类整理时,一张用日文工整打印的“物资输送计划表”被单独挑了出来,送到了赵刚的案头。经过翻译,上面的内容让所有人都精神一振:
“输送任务:自井陉煤矿,向阳泉守备队输送A级冶金焦煤三十吨,另附军用被服、药品等物资一批。
输送路线:经娘子关西侧3号山间补给线。
输送时间:皇纪2600年(即1940年)X月X日。
护卫兵力:帝国陆军步兵第一班。”
“精煤三十吨!还有被服和药品!押送的只有一个班的鬼子?”
当这份情报摆在李云龙面前时,他那双刚刚沉静下去的眼睛里,几乎是本能地,又一次迸发出了饿狼见到肥羊时的绿光。他猛地一拍桌子,口水都快流出来了:“他娘的!他娘的!这真是……真是想什么来什么啊!咱们正愁冬天弟兄们没棉衣穿,正愁林小子那兵工厂没好煤烧,这不就送上门来了吗?一个班的鬼子,那还不够咱们一营塞牙缝的!老赵,这票,咱们必须干了!”
他的第一反应,和几天前几乎如出一辙,那股子“有便宜不占王八蛋”的劲头又上来了。
然而,这一次,没等赵刚开口,李云龙自己就先给自己泼了盆冷水。他刚刚还兴奋涨红的脸,迅速地冷却了下来,眉头紧紧地锁在了一起。
“不对……”他自言自语地嘀咕了一句,抬头看向赵刚,眼神中充满了探寻和疑问。
赵刚欣慰地笑了,他知道,李云龙是真的把教训听进去了。他拿起那份计划表,语气平静地问道:“老李,说说看,哪里不对?”
“太巧了!”李云龙几乎是和赵刚异口同声地说道。
“是啊,太巧了。”赵刚点了点头,目光锐利,“我们刚刚才在黑石岭端了小泉的老窝,缴获了他所有的文件。他作为一个精于算计的指挥官,会不知道自己丢了哪些关键文件?他会想不到,我们会根据他这份‘不慎遗落’的计划表来制定下一步的行动?”
李云龙在屋里来回踱步,脑子飞速地运转着。他把复盘会上赵刚分析的那些细节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又一遍,越想越觉得后怕,越想越觉得这个小泉阴险得可怕。
“这个小泉,是在给老子下套子!”李云龙猛地停下脚步,一拳砸在桌上,“他这份计划表,就是故意留给咱们看的!他算准了老子贪心,会盯上这批物资!他肯定在半道上,给咱们准备了一份‘大礼’!等着咱们一头撞进去!”
“很有可能。”赵刚的神情无比严肃,“这批物资,就是一块淬了剧毒的诱饵。它太了,到足以让我们放松警惕。如果我们还是按照以前的老习惯,光凭着一股子猛劲就冲上去,那正好就中了他的连环计!”
李云龙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狰狞而又兴奋的冷笑:“好啊!好个小泉敏一郎!他娘的,还真跟老子玩上《三国演义》了!他想当那个设伏的诸葛亮,老子就让他瞧瞧,什么叫真正的‘将计就计’!
他心中的战意,非但没有因为识破敌人的阴谋而消减,反而被前所未有的点燃了。跟蠢猪打架没意思,跟一头狡猾的狐狸斗智斗勇,那才叫过瘾!
“老赵!”李云龙眼中闪烁着算计的光芒,“敌人的阴谋,咱们是看穿了。但怎么破这个局,怎么才能既吃了这块‘肉’,又不被他那毒给药着,还得把他的牙给掰下来,这得好好合计合计!”
“没错。”赵刚点头道,“我们现在两眼一抹黑,不知道他把伏兵藏在哪儿,也不知道他有多少人。冒然行动,风险还是太大。我们必须在行动之前,把敌人的底细彻底摸清楚!”
“对!摸底细!”李云龙一拍大腿,他知道,现在不是光靠胆气的时候了,必须把“脑子”和“手脚”都用起来。他立刻下达了两道命令。
他先是猛地转向门口,对着警卫员吼道:“去!把一营长张大彪给老子叫来!跑步前进!”
不一会儿,张大彪就一路小跑地进了屋,他看到团长和政委脸上那副既严肃又兴奋的复杂表情,就知道又有大任务了。
“大彪!”李云龙指着地图上娘子关以西那片广袤的山区,用一种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语气命令道,“你小子,给老子挑全营最精干、最机灵、腿脚最利索的侦察兵,你亲自带队!从今天起,你们的任务,就是给老子钻进这片山里!我要你把那条运煤的小路周围,每一片树林,每一个山坳,每一处破庙,都给老子像梳头一样,梳个三遍!小鬼子就算在那儿拉泡屎,你也得给老子闻出是昨天吃的米饭还是前天吃的杂粮!记住,是前所未有的超大范围、超精细化侦察!不光要看,还要听,还要闻!把你们所有的本事都给老子使出来!这是命令!”
“是!保证完成任务!”张大彪看到团长如此郑重,也感受到了任务的艰巨性,他挺首胸膛,大声应诺,转身便去挑选人手,准备即刻出发。
打发走了张大彪,李云龙又把目光投向了从刚才起,就一首在旁边默默倾听,眼神中闪烁着思索光芒的林向北。
“林小子,”李云龙走到他跟前,这一次,他的语气里没有了以往那种“要这要那”的理所当然,反而带着几分商量和期许,“光靠两条腿去摸,是咱们的老办法,但费时费力,还有风险。老子记得,上次你那个能听见小鬼子炮兵动静的法子,就很好用。你那个从鬼子指挥部缴获的,能听他们说话的铁疙瘩(指九西式步话机),修得怎么样了?能不能……给老子派上用场?帮张大彪他们,听一听,那块地界,是不是真的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