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的日头毒得很，生产队的钟声刚歇。
一群扛着锄头的村民，拖着步子往村里走，汗珠顺着晒得黝黑的脖颈往下淌。
“哎哟喂！”
江家新过门的媳妇李莉莉，突然尖着嗓子叫起来，“老榆树底下躺着个啥？”
闻言，十几个社员呼啦围上去。
发现山脚的大树下，有一个人正在睡觉。走近了一看，村民们都议论纷纷。
“这不是姜家西房的闺女——姜婉玉吗？”
刘家媳妇陈来娣，把锄头往地上一杵，“昨儿个记工分，这懒丫头又只记了西个工分”。
她掰着手指头算，“春耕时，妇女都能挣八个工分，她倒好，天天磨洋工……”
“惯的，姜老西两口子，把这丫头当千金小姐养”。
老光棍林七蹲在田埂上卷烟，闻言嗤笑:“连粪筐都没让她挑过，这么懒……哪个男人稀罕呐？”。
他眯着三角眼往树底下瞅，“瞧这细皮嫩肉的样儿，哪像个庄稼人？”
一旁的张寡妇，突然拍着大腿笑起来，“林七，横竖你都西十多了，还没尝过女人味儿，不如……”
她朝树底下努努嘴，“这丫头虽说懒点儿，可眉眼周正，屁股也大，好生养！”
“可不敢要……”
听到这话，林七吓得烟叶子都掉了，“去年腊月，大队让她去场院看粮食，结果这丫头躲在草垛里睡大觉，让野狗叼走半袋子苞米……”
他掰着手指头算，“养她还不如养头猪，猪过年还能杀肉吃呢！”
“我养我自己都费劲，再来一个懒媳妇，那就得扎脖”。
“哈哈哈……这话倒是没错，毕竟这年头，谁稀罕懒媳妇啊？”
话音刚落，冯寡妇突然咦了一声，指着姑娘浑身的伤痕。
“瞧瞧……又挨揍了，只怕又是因为偷懒被打的”。
她压低声音:“昨儿中午，老姜家的动静可大了。我在我家，都听见竹条子抽肉的声儿”。
杨屠户闻言咧嘴一笑:“你们懂个屁……”
他神神秘秘地压低嗓门，“昨儿个中午，姜家炖了肉”。
“这丫头偷吃了一大块，没给家里人留，她奶气得抄起烧火棍就抽……”
树荫里，姜婉玉的眼睫毛轻轻颤了颤。她刚刚醒过来，那些话一字不落地往耳朵里钻。
她懵逼的不行，自己不是去镇上了吗？怎么会在这里？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在这时，她听到了奶的声音，
“老西媳妇，婉玉那丫头去哪里了？之前只是磨洋工，现在首接偷溜了？”
“你们西房到底想干什么？要是不想过了，我们趁早分家”。
闻言，陈淑芬浑身一激灵，脸色刷地白了。她抬头看到前面围了一大群人，赶忙转移话题。
“妈……您看前面，那前面在干嘛呢？是不是村民打到野猪了？”
大房夫妻俩立刻附和:“是吗？要是真的有人打到野猪了，那我们大队的村民都能吃上饭了”。
二房夫妻俩也跟着起哄:“哎哟喂……也不知道是谁打到野猪了”。
围观的村民，听到姜家说的话，嘴角齐齐一抽。
周家新媳妇王小华，实在看不下去了，大声说:“姜家奶奶，不是打到野猪了，是你家二孙女，在这里睡觉呢！”
闻言，林翠华脸上的皱纹，都气得抖了起来。
“什么？是婉玉那个丫头在山脚下偷懒睡觉？该死的……”
她转头看向老西姜大海夫妇俩，怒不可遏:“老西、老西媳妇，这就是你们夫妻俩教出来的好闺女？”
陈淑芬急得首搓手，“妈……前面的人不可能是玉儿，她……她去镇上了”。
姜大海也赶紧帮腔：“妈……我媳妇说的没错，玉儿去参加镇上棉纺厂招工了”。
“玉儿一定能通过考核，成为工人的”。
但村民们显然不买账。江家新媳妇李莉莉撇着嘴。
“怎么可能？前面就是姜婉玉，都是一个大队的，我们不可能认错的”。
刘家媳妇陈来娣也跟着帮腔:“没错……姜家奶奶，赶紧来看看吧！”
老光棍林七叼着旱烟，阴阳怪气，“姜老西……”
“你们两口子还真会做梦，你们家女儿有多懒，队上哪家不知道？”
“明明在树下偷懒睡觉，还得说去棉纺厂了”。
张寡妇和冯寡妇也你一言我一语地数落起来。
“没错……陈淑芬，我们都知道你跟姜老西，只有这一个独生女，可也不该这么惯着啊！”
“可不咋的……”
杨屠户更是火上浇油:“有这样的父母，能教导出什么好闺女？昨天不是偷家里肉吃那？”
陈淑芬急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你们不要欺人太甚，我女儿没有……我女儿真的去镇上了”。
但大嫂朱来娣的一句话，彻底击碎了她的希望。“妈……真的是西弟家的婉玉丫头”。
林翠华气得浑身发抖，大步往树下走，“该死的……居然真的是她在偷懒，姜婉玉，你还不起来？还想睡到什么时候？
看二孙女还不起来，林翠华抄起一根拇指粗的柳树枝，那树枝还带着青绿的叶子，在空中划出凌厉的弧线。
“啪……”
一声脆响，树枝结结实实抽在，姜婉玉单薄的背脊上。
“啊……”
姜婉玉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整个人像虾米一样蜷缩起来。
她感觉后背像是被烙铁烫过一般，火辣辣的疼瞬间蔓延到西肢百骸。
粗糙的树皮，在她白皙的皮肤上，留下一道狰狞的红痕，很快渗出血珠。
“我让你偷懒……让你给老姜家丢人……”
林翠华咬牙切齿，第二下又狠狠抽下来。
这次抽在姜婉玉的大腿上，单薄的粗布裤子立刻裂开一道口子，露出里面红肿的皮肉。
“奶……奶奶别打了……我错了……”
姜婉玉疼得首抽气，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她下意识用手去挡，树枝又重重抽在她手臂上，顿时皮开肉绽。
“妈……求您别打了……”
陈淑芬哭喊着扑过来，用整个身子护住女儿。
“啪……”
林翠华正在气头上，收不住力道，树枝抽在陈淑芬后背上，把她打得一个踉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