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深在暴雨中数到第七道闪电时,推土机的探照灯刺穿了祠堂的雕花木门。陈昊的狼牙项链在雨幕中泛着冷光,他身后三十台重型机械的轰鸣声压过了祠堂梁柱的断裂声。
"林先生考虑好了吗?"陈昊的鳄鱼皮鞋碾过门槛处的青砖,砖缝里渗出暗红色的液体,"海外基金会的朋友托我捎句话——你每拖延一小时,云栖河下游就多一具浮尸。"
叶青梧的警用甩棍抵住陈昊咽喉时,祠堂供桌上的烛火突然暴涨三尺。火光中,林深看见陈家保镖腰间鼓起的枪械轮廓,还有混在拆迁队里的三个通缉犯——他们脖颈处都纹着与陈露"尸体"相同的狼头刺青。
"叶警官的配枪编号是不是SZ0317?"陈昊笑着摊开掌心,变魔术般亮出枚带血的弹壳,"上周码头走私案击发的子弹,弹道检测报告应该还在省厅路上。"
暴雨突然变得寂静。林深听见叶青梧后槽牙摩擦的声响,那是刑警面对绝对权力时的本能愤怒。他上前半步挡住陈昊的视线,手指在背后比划出囚徒博弈的手势——三年前在华尔街逼空大战中,他曾用这招让六个对冲基金经理精神崩溃。
"我要古镇80%的股权。"林深突然抓起供桌上的铜香炉,将香灰撒成美元符号,"再加三张跨境资本流动的豁免令。"
陈昊的笑声震落房梁积尘。当第七道闪电劈中祠堂外的古槐树时,他扯开衬衫露出胸口的弹孔疤痕:"林先生知道这是什么?十年前国企股改,你父亲周玄策留下的礼物。"
叶青梧的甩棍应声落地。林深盯着那道酷似太极阴鱼的疤痕,鼻腔突然涌起三年前的记忆——父亲书房焚毁的账本,混合着威士忌与血渍的味道。供桌上的《道德经》无风自动,停在"国之利器不可示人"的篇章,泛黄纸页上赫然是他幼年临摹的笔迹。
"明早六点前,我要看到拆迁协议。"陈昊转身时,推土机撞碎了祠堂照壁。飞溅的砖石中,林深瞥见藏经阁暗门后的青铜鼎——鼎耳处刻着"破军"二字,正是父亲当年负责的国企改革项目代号。
暴雨在午夜转为冰雹。林深蜷缩在叶青梧的警车里,看着她用镊子从香灰中夹出微型追踪器:"陈家能在祠堂提前布控,说明..."
"说明我们身边有鬼。"林深突然抢过追踪器吞进喉咙,电子元件的灼烧感让他想起华尔街最后的晚餐,"省厅专案组里有陈家的影子,你师父王局上周突然心肌梗塞..."
叶青梧猛打方向盘避开落石,后视镜里映出她泛红的眼眶:"所以你在祠堂故意激怒陈昊?"
"我要他主动亮出底牌。"林深从牙缝抠出半枚烧焦的芯片,那是陈昊保镖掉落的通讯器零件,"跨境资本、文物走私、国企旧案——这些饵料足够钓出真正的巨鳄。"
警车冲进隧道时,车载电台突然自动播放《国际歌》。叶青梧正要关闭电源,林深突然按住她的手——杂音中夹杂着加密的摩斯电码,破译后是六个坐标:云栖镇三处文物埋藏点,三个境外接货港口。
"陈家的走私网络。"叶青梧指甲在方向盘上抠出血痕,"上次截获的青铜器,X光显示内部有海洛因夹层..."
隧道灯光突然全灭。林深在黑暗中摸到叶青梧颤抖的肩膀,二十三年刑警生涯锻造的身体此刻冷得像具尸体。当刺眼的远光灯从对面亮起时,他看清了卡车上的LOGO——周玄策控股的跨国物流公司。
"抱紧我!"叶青梧嘶吼着将油门踩到底。警车撞破隧道护栏的瞬间,林深看见她脖颈处浮现的狼头刺青——与陈家人如出一辙的图腾。
冰冷的河水灌进车厢时,林深抓住叶青梧腰间的钥匙串。那把刻着"破军"二字的青铜钥匙,正是父亲书房暗格的唯一信物。水底浮现幽蓝荧光,照亮了河床下连绵的集装箱方阵,每个箱体都印着西部矿业的LOGO。
"呼吸..."叶青梧的唇堵住他鼻腔时,林深尝到了威士忌与血的味道。两人顺着暗流漂向排水口,头顶传来陈昊保镖的咒骂声。当氧气即将耗尽时,他摸到叶青梧大腿内侧的枪套——SZ0317的编号在荧光中微微发烫。
浮出水面时,古镇钟楼正敲响第西声。林深趴在青石板上咳出河沙,看见叶青梧湿透的警服下隐约露出弹孔疤痕。那个位置与陈昊胸口的伤痕,恰好能拼成完整的太极图案。
"三年前..."叶青梧突然扯开衣领,露出锁骨下的刺青编码,"你父亲在省厅留置室给我这个,说当两个半圆相遇时..."
林深用狼牙吊坠划过刺青,暗红色的荧光突然照亮整条暗巷。斑驳墙面上显现出父亲的手书:资本獠牙终将反噬,天道在云栖河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