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叫敖灵，她拽着我向深海沉去，西周漆黑如墨，唯有她周身泛着幽蓝微光。
我运转灵力护体，仍被水压挤得耳膜生疼，胸口如负千钧。寒气渗入骨髓，连呼出的气息都在水中凝成细碎冰晶。
她忽然结印，指尖绽开一道金纹，刹那间，漆黑的海底浮现无数荧光脉络，那竟是一座庞大迷宫，水母如星子悬浮，发光的鱼群穿梭其间，珊瑚枝桠伸展，洒落五彩碎芒。
我跟着敖灵穿过最后一道水幕结界，万丈蓝光倾泻而出，眼前豁然开朗。是海底陆地。
九重环形海岭如天神手笔，将这片深海分割成不同界域。
浅层是绵延千里的珊瑚云林，发光的枝桠间游弋着马车大小的彩纹鳐，数万尾未化形的幼蛟在珊瑚丛中穿梭，青鳞搅碎天光，如落叶浮沉。
中层悬浮着三百六十座冰晶宫阙，由千年寒蛟的吐息凝成，蛟人驭银鲨穿行其间，鳞甲折射出冷冽寒芒。
而最深处的渊隙，赤红灵流如熔岩翻涌，隐约可见盘龙柱撑起的神殿穹顶，古老而压抑。
“这就是蛟族的蛟墟。”敖灵的嗓音里带着几分傲意，手轻轻一摆翩翩起舞，惊起一群荧光水母。
我怔怔望着这优美的舞姿和那身妖娆的身材，喉咙发紧。
“怎么样。舞得可还行。”她脚尖掠过之处，沉睡的巨螯珊瑚缓缓开合，每个甲壳内竟嵌着明珠城池，蛟人驾驭银鲨在街巷间穿梭，见敖灵经过，纷纷低头行礼。
主城中央矗立着三百六十根蛟骨塔，每根塔身缠绕着活体蛟魂，半透明的灵蛟吞吐海髓精华，在塔顶凝成昼夜不息的明珠日月。
塔群环绕的祭坛上，十二尊蛟神像手持不同法器，覆海戟掀起人造漩涡，镇渊钟镇压地脉躁动，引星链贯穿头顶发光水母群，那竟是蛟族先祖以秘法凝练的星河投影。
“那是定海针。”敖灵指向极远处贯穿天海的晶柱，柱体表面浮动着千万蛟族真名，“每个新生幼蛟的胎膜，都要在柱前供奉三日。”
穿越层层阵法，深渊底部豁然开朗。无数褪下的蛟鳞在此沉浮，形成绵延不绝的鳞原。
敖灵随手取一片万年玉鳞抛向空中，鳞片瞬间化作琼楼玉宇，檐角垂落的竟是活体雷蛟幼体所化的电光灯笼，闪烁时落下细小的闪电珊瑚。
“这才是真正的蜕鳞场。”她引我踏上鳞桥，脚下每片龙鳞都封印着一段记忆——百蛟共舞祭天的盛景、蛟童初化人形时的泪珠、与琼皇岛血战的残影……那些坠落的蛟尸化作此刻漂浮的骨珊瑚，枝头花蕊里孕养着新生灵蛟。
“恭迎圣女归墟！”十二名青鳞卫从塔顶跃下，他们额间玉角残缺不全，手中青铜戟却擦得锃亮。敖灵抚过卫队长断裂的龙角，低声道：“这些年，苦了你们。”
“拿下奸细。”
冰冷的声音自深处传来，十二柄青铜戟瞬间抵住我后背。老蛟们阴鸷的目光如刀锋刺骨，潮声里混着一声冷笑。
“丫头，你糊涂啊！竟带人族入祖地！”独臂老蛟敖长老拄着骨杖现身，杖尾一震，地面龟裂，“当年我们就是被奸细所害，如今只剩这片祖地安身了，你还敢引狼入室！”
“族长，他助我突破七重截杀。”敖灵搀扶着老者。“我答应给他秘境令牌。况且，入秘境后面对人族诸多势力，我们需要他的助力。”
几个幼蛟偷偷游近嗅我衣角，立刻被母蛟用尾巴卷回，但那些好奇的目光仍在发光珊瑚间闪烁。
“人心险恶！”敖长老怒喝一声，手中龙骨杖重重砸在玄晶地面上，周围都为之一震。
他断角处的裂痕狰狞可怖，在幽蓝的鲛珠灯下泛着暗红光泽，那是百年前拼死护着族人逃到祖地时，被琼皇岛的斩龙刀所伤。
我下意识后退半步，两脚微微发颤。敖长老的龙威如山岳般压下，让我呼吸困难。但我还是强撑着。
“族长爷爷.....”敖灵拖长声调，像个小女孩一样拽住长老的袖角轻轻摇晃，“您看嘛，他一路护送我，我们不能恩将仇报吧！”
她眨着水润的龙瞳，眼尾鳞片泛起撒娇时的淡粉色。
“丫头，历世太少，有时恩情只是陷阱”敖长老声音却软了三分，龙须无奈地颤了颤，“你可知...”
“知道啦！”敖灵趁机把脸埋在老人肩头，声音闷闷的带着鼻音，“耳朵都听起茧啦！”
敖长老龙瞳一缩，断角处的旧伤顿时黯淡几分。他长叹一声，“你呀！倔得跟头驴...”
“罢了，就让他饮誓水。”敖长老龙尾重重拍地，震落几颗夜明珠，“若敢耍花样...哼！”
九根缠满海藻的石柱环抱白玉台，中央凹陷处蓄着银亮液体。敖灵摘下一片逆鳞投入池中，水雾里浮现古老契约。我舀起一捧誓水，正欲饮下
“且慢。”她突然按住我手腕，“你左腕旧伤未愈，用右掌接誓。”
她指尖掠过我掌心，一滴金血悄无声息融进誓水。我心头一跳，却面不改色地仰头饮下。液体滑过喉咙，有点像海盐的苦涩味，契约纹路如活物般爬上我的手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