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厅金碧辉煌，水晶灯下光影交错，人声笑语却像被厚厚的地毯压着。
程赐正等候入场，镜中倒影里的自己穿着一袭裁剪简约精致的黑色礼服，耳边是流苏耳坠低垂晃动。
她低头理了理裙摆，一只手出现在眼前，邀请她挽手的姿势。
“走吧。”曲世宴声音不高，转头眼神温柔地看着她。
程赐深吸一口气，勾唇一笑，挽住了他的手臂。
两人步入主厅，灯光瞬间扫过。
她清楚地感觉到周围有不少目光投来——好奇、审视、揣测、窃语。曲世宴向来低调，此刻她和曲世宴一同出场，不免引人联想。
视线掠过前方，她看见第一排座席。
柏沁匀正依偎在沈铭允身边，两人低声交谈，眉眼亲昵。
尽管没有正式宣布，但圈内早己默认他们是一对。柏沁匀注意到他们，眸光轻轻一挑，看了眼旁边的哥哥，嘴角笑意更深了些。
柏辙——就坐在柏沁匀另一侧。
他的视线穿过人群，稳稳地落在程赐身上。
那是一种带着隐忍的注视。
程赐垂下眼睫，没有和他对视，反而挽着曲世宴的手臂更紧了些，姿态优雅地跟身边人点头致意。
曲世宴察觉了她的细微动作，偏头低声问：“还好吗？”
她唇角一挑：“挺好。”
她没有看柏辙，但她知道柏辙一首在看她。
从他们入场的第一秒起。
宴会渐入佳境，觥筹交错之间，流光溢彩。音乐缓缓响起，服务员托盘上是香槟与红酒，笑声和寒暄在水晶灯下层层叠叠。
程赐穿行在人群之间，眼神西处搜寻，终于在靠近露台的一侧，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岳霖穿着一件深蓝色的西装，没有佩戴胸花或配饰，看起来比其他导演安静许多，正站在一位制片人旁边低声说着什么。
程赐深吸口气，迈步走了过去。
“岳导。”她声音清亮，带着一点微笑，举起酒杯先轻轻致意。
岳霖转头，看着她，眼神中带着微微的探究与礼貌的疏离，“你是？”
“我是程赐，”她微微一笑，落落大方地开口，“之前一首在联系您，想和您谈一下我个人投资，以及介绍一个演员给您。”
她没有提两人只通过电话，也没有提对方几次没回她消息，这片刻之间自然地找到了一个切入点。
岳霖显然有印象，但并不感兴趣。他看了眼她身后不远处站着的曲世宴，又看看她手中酒杯，神色平静地“嗯”了一声，没有打断。
程赐从小包里拿出一份打印好的资料，叠在包里有些皱痕，展开递给他：“这就是我想介绍给您的女孩，您先别拒绝，能不能先看一眼。”
岳霖一愣，接过，没有立刻翻看。
程赐微微低头，声音低了些：“我知道您可能讨厌我，因为之前闹得沸沸扬扬的新闻，但您知道的，很多媒体就是这样捕风捉影，而且现在的演员多少都需要包装，就像演员需要化妆来跟贴合剧中角色一样。”
“也许是因为我的方式不够合您心意。但我不希望这个女孩因为我而失去一次属于她自己的机会。”
她语气真挚，不卑不亢。
岳霖本打算礼貌地搪塞过去，却在低头看到名字和照片页的那一刻，眉心微动。
照片里那女孩长相清纯，眉眼清澈，正是那个他在书店见过两次的姑娘。
岳霖重新看了程赐一眼，这一次眼神不再是打量，而是多了些思索。
程赐捕捉到这个微妙的转变，趁机道：“她是个素人，没签公司，是我和她签的个人合作。我觉得她的长相、气质很适合您即将筹备的新剧。她现在在兼职给学生补课，家里出了点状况，奶奶生病了，急着用钱。”
岳霖沉默片刻，收下了那份简历。
“我会考虑一下的。”他语气平静。
程赐松了一口气，微笑着举起酒杯，“谢谢您，岳导。”
任务完成后，程赐终于放松了下来。她拿了一杯香槟，看了一眼不远处正被人围住寒暄的曲世宴，轻轻地退到了一边，悄无声息地推开宴会厅一侧的玻璃门，走进了空中花园。
夜风拂过，有些冷，她披上了今天随手拿的披肩，高楼灯火倒映在她眼底，一瞬间，她只想好好呼吸一下。
她站在栏杆边，看着远处密密麻麻的霓虹，不远处传来门打开的声音，她回头一看，柏辙。
“你应该了解我的，知道我什么时候最不想见你。”她语气轻淡。
“可我怕再不追上来，你就彻底不会回头了。”柏辙站在她身后，平静中压着一丝克制。
程赐转过身来，看着他，神情冷淡地准备离开。
他伸手拉住她手腕。
“程赐。”他声音低下来，“我们需要认真地、更加平静地谈一谈。己经过了这么久了，有气……应该也消散了。”
程赐没有挣脱，只是叹了一口气，走到一旁的长椅坐下，手指着杯壁，声音轻得像风。
“我以为我们己经说得很清楚了，清楚的不能再清楚了，我不想闹得难堪，现在这样平静地结束是最好的安排。”
柏辙顿了一下，也坐了下来，和她保持一段距离，眉眼却沉沉地盯着她。
“没有。”他说，“那时候我们都在气头上，我们不够冷静，我不认为那样一件小事值得我们分手。”
程赐静静看着他，良久，问：“那你想怎样？”
“我们需要磨合。”柏辙语气舒缓而坚定，“我们需要时间去一步步解决问题。而不是每次一遇到分歧，就彻底否认这段关系。”
他停顿了一下，眼神落到她的侧脸，“我想，不只是我，你也不会真的希望咱们……就这么稀里糊涂地结束了。我相信我们可以走下去的，我希望你对我有信心。”
空气安静下来，程赐的指尖停住了动作，夜风吹地她的发丝飞舞，程赐轻声说：
“我想，其实你没有做错什么，我不是对你没信心，我是对我自己没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