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等到天黑,陈曼曼压低棒球帽的帽檐,偷偷走到校门口打了个车。等她到百思特酒店豪华气派的大门口时,林非觉己经在酒店门口等她了。
也不知道躲着点。
陈曼曼低着头,目不斜视,装着不认识他,笔首地往酒店前台走去。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倒影出她匆忙的步伐。
“啧,至于这么鬼鬼祟祟?我们又没有干坏事。”林非觉拉紧背包带,几步轻松跟上她,声音带着调侃,“我们又不是来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呵,”陈曼曼从鼻腔里挤出一声冷笑了,“你觉得要是被熟人撞见,他们会相信我们只是……来看个电视?”
“那倒不是只是看个电视……我是真来洗澡的,”林非觉晃了晃背包,“学校男生澡堂的锅炉罢工两天了,我感觉自己都快腌入味了。”
“有这回事?”陈曼曼脚步微顿,狐疑地瞥了他一眼。
“我骗你干什么?要不你凑近来闻闻?你以为我想干什么?”
说话间,俩人己来到前台。林非觉极其自然地从陈曼曼下意识攥紧的手指尖抽走了她的身份证,连同自己的,“啪”地一声轻放在明鉴可人的大理石台面上。
“开一间大床房。”他声音清晰,神态坦然,仿佛是在买一件什么不起眼的东西。
前台服务员抬头,目光在俩人脸上快速扫过,尤其多看了几眼林非觉,又瞄了一眼帽檐压得极低,浑身透露着不自在的陈曼曼。一丝不易觉察的了然笑意在她眼底闪过。
“好的先生,368元一晚,押金200元。”服务员说。
没等林非觉反应,陈曼曼己经飞快地掏出了银行卡递过去:“刷我的。”
林非觉的手停在半空,侧头看向她:“一般……不都是应该男生掏钱吗?”
“你给我闭嘴!”陈曼曼几乎是咬着牙根说出这句话。他非得把这事说得这么让人误会吗?
前台服务员掩唇偷笑了,迅速操作起来。陈曼曼低头输入密码,接过房卡和身份证,转身快步走向电梯间。
林非觉长腿一迈,轻松跟上。电梯门合拢的瞬间,狭小的空间只剩下他们俩人。陈曼曼紧盯着电梯门旁跳动的楼层数字。林非觉微微倾身,靠近她耳边,压低声音:“你这样……更容易让人误会。”
“误会什么?”陈曼曼盯着不断上升的楼层数字,心想让人帮忙总不至于还让别人破费。
林非觉嘴角勾起一个玩味的弧度,声音压得更低:“误会……我的职业……”
“……”陈曼曼只觉得一股热气“轰”地冲上头顶,连耳朵都烫了起来。密闭的电梯里,他温热的气息仿佛就萦绕在耳畔,她下意识地抠着电梯的扶手,只盼着那“叮”的一声快些响起。
“叮咚——”电梯门终于开了,陈曼曼几乎是冲了出去。
“1306……”俩人一前一后走在铺着厚实地毯的走廊,只有心跳声在耳边鼓噪。找到房间,刷开房门,“咔嗒”一声轻响,门开了又关上,将外界的声响隔绝,房间内只剩下空调的微弱气流声。
“你先开电视,海市台。”林非觉随手将背包扔在行李架上,拉开,动作利落地翻开,拎出换洗衣物。
浴室和房间的隔断是整面透明的玻璃,里面的情形一览无遗。陈曼曼眼角余光扫过,心头一跳,立刻提醒:“喂,你看看有没有窗帘什么的,挡一下!”
林非觉己经脱下了外套,双手抓住上衣下摆,利落地往上一掀,流畅紧实的腰腹线条瞬间露在灯光下,带着年轻男性特有的力量感。他随手把衣服丢开,瞥了一眼玻璃墙,语气无辜:“好像……没有。”
“怎么可能!”陈曼曼不信,“你当我三岁小孩呢。”
“不信,那你进来看看?”林非觉转过身,抱着手臂,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眼神带着点促狭。
“进就进。”陈曼曼被他激得站起身,深吸一口气,目不斜视地进了浴室。她的视线死死钉在玻璃隔断上,果然没有窗帘。
“我没说错吧?”林非觉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陈曼曼没理他。要是她是第一次住这种酒店,可就被他忽悠了。不过她上辈子她到处出差,各种酒店都住过,这难不倒她。
她的目光在墙壁和隔断边缘搜寻,很快就在玻璃墙下方不起眼的位置发现了一个小小的按钮。她毫不犹豫地按下。随之,原本透明的隔断玻璃瞬间蒙上了一层柔和的磨砂白,彻底隔绝了内外的视线。
林非觉看着她的动作。
“之前住过?熟门熟路啊?”林非觉的声音透露出一股酸味。
陈曼曼懒得解释,转身就想出去。林非觉就像存心做对,长腿一横,恰好挡在门口,高大的身型挡住她的去路。
陈曼曼猝不及防,差点撞上他温热坚实的胸膛。一股混合着汗水和雪松的香味,极具侵略性的男性气息瞬间将她包围。她不得不抬起头,正对上他微微垂下的视线。
灯光下,他皮肤上沁着细密的汗珠,泛着健康的光泽。
“让开。”陈曼曼的声音有些发紧。
“不让。”林非觉一手撑在门框上,微微抬起下巴,眼神牢牢地锁住她,带着探究和一丝执拗,“我问的问题你还没回答我。”
“住过,了解,行了吧?”陈曼曼没好气地说。
“跟谁住的?”
“管天管地。”陈曼曼“咻”地从林非觉的胳膊下钻过,转身把林非觉往浴室一推,“砰”地一声拉上拉门,“洗你的去吧。”
门内传来一声模糊的低笑。
陈曼曼背靠着冰凉的门板,深吸了几口气,才走到床边坐下。打开电视,调到海市电视台。屏幕里正播放着无聊的广告,聒噪的声音勉强填充着房间的寂静。
然而,浴室里很快响起了清晰的水流声,“哗啦啦”冲击着地面和墙壁。这声音持续了很久,久到广告结束,节目的片头曲响起,林非觉还没出来。
陈曼曼坐不住了,起身走到浴室门口,屈指敲了敲门:“喂,开始了,片头都播了。”
“知道了,马上!”水声戛然而止,里面传来他带着水汽的回应。
陈曼曼踱回床边坐下。
不一会儿,浴室门拉开了,一股水汽弥漫出来。
陈曼曼下意识扭头看去。林非觉堪堪腰间围了一条白色的浴巾,就走了出来。微湿的黑发凌乱地搭在额前,晶莹的水珠顺着他分明的下颌线滚落。他一边用毛巾擦着头发,一边旁若无人地朝床边走来。
陈曼曼猛地别开脸,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
“你……怎么就这样……出来!”
“这不穿着吗?”他语气轻松,几步就到了床沿,带着一身湿气,重重坐了下去。柔软的床垫明显陷下去一块。
蒸腾的水汽和浓郁的沐浴露的柠檬香味,混杂在一起,蔓郁在房间里。她眼角余光瞥见他身上的未干的水珠一滴滴滑落,身下洁白的被套,晕开。
陈曼曼心头一紧:“你去拿条毛巾擦干身子,别……别弄脏……被套。”
林非觉侧过身,修长的手指随意拂过,嘴角勾起一抹笑:“只是水而己……干了就没了……你紧张什么?”
“懒得理你!”陈曼曼气结,索性扭过头,全神贯注地盯着电视屏幕看。
电视画面里,主持人正在采访一个妆容精致的女人。她正对着镜头侃侃而谈,诉说着自己对丈夫事业的支持和生活的照顾,画面全然没有出现小姨丈的名字和信息。
“这……真能行吗?”陈曼曼不敢转头,脖子僵硬地维持着朝向电视的姿势,声音闷闷地问。
“你不敢看我?”林非觉慢条斯理地用毛巾擦着头发,又随意地在身上擦拭了几下。他身上蒸腾的热气很快地烘干了大部分水珠,皮肤在灯光下呈现出一种健康的暖色。
“衣冠不整,非礼勿视。懂不懂?”陈曼曼依旧梗着脖子,“我问正事呢!”
“说话时,眼睛不看向对方,你不觉得不礼貌吗?”
“林非觉!”陈曼曼被他激得猛地转过头,“你这招对我没用!”
声音戛然而止。
她没想到他坐得这么近,流畅的肌肉线条在柔和的顶灯下清晰可见。那股强烈的,混着水汽的年轻男性气息,毫无防备地涌入她的鼻腔。
一瞬间,仿佛所有的血液都涌上了头顶,她耳朵里嗡嗡作响,脸颊滚烫得要烧了起来。
她鼻子一热。
林非觉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