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清乐攥紧枪杆，指节因用力而泛白，那股从枪身传来的温热顺着经脉游走，竟让后背火辣辣的伤口都泛起酥麻感。
陆护法突然甩出一枚朱红色丹药，在空中划出暗红弧线：“吞了，别浪费老子的药。”
丹药入喉化作滚烫暖流，叶清乐能清晰感受到伤口处的刺痛被一股冰凉压制。
她跟着陆护法踏出黑塔，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拖得极长，远处此起彼伏的惨叫与岩浆轰鸣混作一团。
叶清乐侧眸看了一眼，只见一群衣着破烂的少年被驱赶着朝黑塔走来，他们眼中满是恐惧与绝望，正如当初的她。
“外门弟子居所在赤焰崖，摔下去比掉进岩浆还惨。” 陆护法踹开挡路的碎石，崖边铁索桥在风中吱呀作响，“记住，在赤焰宗，资源要抢，功法要偷，连睡觉都得睁只眼。”
穿过七拐八绕的栈道，一座布满裂痕的石屋群出现在眼前。
空气中漂浮着若有若无的血腥味，叶清乐刚靠近，便有几道不善的目光扫来。
“那是你的屋子。” 陆护法踢开一间歪斜的石屋，霉味扑面而来，墙角还结着蛛网。
正准备离开，陆护法想起什么似的，转身看向叶清乐：“你识字吗？毕竟你只是个婢子。修炼呢，还是需要识点字的，不然抢到功法你都看不懂。”
叶清乐摇摇头，如实回答：“我不识字。”
见此，陆护法轻声一叹：“那我还真是给自己揽了个麻烦活儿。”
他在屋内唯一的石桌前坐下，示意叶清乐过来，从芥子袋里拿出一块饼给她吃，随后开始教她识字。
叶清乐望着石桌上粗粝的面饼，干裂的嘴唇动了动。
在马府时，她连残羹冷炙都要抢着吃，更遑论这样完整的食物。
陆护法见她发愣，不耐地敲了敲桌面：“磨磨蹭蹭什么呢，吃！有力气才能学。”
她双手捧起面饼，咬下的瞬间，干涩的喉咙被粗糙的麦麸刮得生疼，却还是狼吞虎咽地咽下。
陆护法又从芥子袋里取出一块漆黑石板，用尖锐石子在上面刻下歪歪扭扭的字迹：“这是‘火’，赤焰宗的根基；这是‘杀’，你我活着的本事。”
火星从他指尖迸发，将 “火” 字烧得通红。
叶清乐盯着跳动的火苗，忽然想起武神殿里石像迸发的光芒，喉咙发紧：“这些字... 和修炼有关？”
陆护法嗤笑一声，石板上又多出个 “灵” 字、“气”字：“蠢货。这是灵，这是气，合起来就是灵气。是咱们修行之人一生所伴，不可或缺的东西。”
教到 “枪” 字时，泣血枪突然震颤起来，枪杆上的纹路与石板上的字迹同时发亮。
陆护法瞳孔骤缩，猛地将石板拍在桌上：“有点意思，这杆枪认你，倒省了老子不少功夫。”
他抓起叶清乐的手，强行握住，石子在石板上临摹，“给我把这二十个字刻满五十遍，刻不完今晚就睡在岩浆边上。”
夜色渐深，石屋外传来阵阵嘶吼，间或夹杂着求饶声。
叶清乐的手指被石子磨出血泡，却不敢停下。
当她终于刻完最后一笔，陆护法不知何时站在身后，手中把玩着一枚玉简，他指了个方向：
“明日去藏经阁偷这个，《引灵诀》心法，那是能让你正式修炼的玩意儿。”
他将玉简在叶清乐眼前晃了晃，冷笑道：“记住，偷到了是本事，被抓住了... 就把自己喂给守阁妖兽。”
说罢，不等叶清乐回应，便化作一道黑影消失在夜色中。
石屋内重归寂静，唯有泣血枪幽幽泛着红光，与石板上未干的血字相互辉映。
叶清乐舔了舔干裂到发疼的嘴唇，喉咙里火烧般灼痛。
她拖着沉重的步伐循着水声摸索，终于在石屋后方的断崖下找到条细流。
溪水在赤红岩石间蜿蜒，泛着暗红的色泽，凑近才发现水面漂浮着细小的灰烬 —— 不知是哪处岩浆迸溅的碎屑。
她刚蹲下身子，指尖触到冰凉溪水的刹那，脊背突然窜起寒意。
无名石像的影像在脑海中一闪而过，枪杆上的纹路骤然发烫。
几乎是本能地翻身滚向侧面，一柄淬毒的匕首擦着她耳畔钉入岩石，震落的碎石砸在溪水中，惊起圈圈涟漪。
“把枪交出来！” 沙哑的男声从上方传来。
叶清乐抬头，月光勾勒出崖边人影的轮廓，对方手中握着两把短刃，腰间还别着几枚闪着幽蓝光芒的暗器。
不等她起身，三道寒芒己破空而来。
脑海中轰然炸开无名口诀，叶清乐抄起泣血枪横扫。
枪缨如毒蛇般卷住两枚暗器，枪杆磕飞第三枚的同时，她借力跃起，长枪借着下坠之势首刺对方咽喉。
鲜血喷涌的瞬间，温热的血溅在脸上，竟让她觉得安心。
是因为又活下来了吧。
尸体倒下的闷响惊飞崖边夜枭，叶清乐剧烈喘息，来到小溪边，枪放在手可以最快拿到的地方。
她捧起溪水大口吞咽，铁锈味混着血腥气灌进喉咙，呛得她连连咳嗽。
水中倒映着她染血的脸，与握着长枪的手，枪杆上的纹路还在微微发亮，仿佛在为刚刚的杀戮而兴奋。
夜色愈发深沉，叶清乐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石屋。
她抱着泣血平躺在石床上，一日辛劳，却无睡意。
每当闭上眼，无名石像舞动长枪的画面就在脑海中循环，那些招式没有半分花哨，每一式都首指要害，全是取人性命的杀招。
东方泛起鱼肚白时，叶清乐握紧长枪起身。
石板上的血迹己经干涸，她盯着 “杀” 字看了许久。
藏经阁的方向隐在晨雾里，她深吸一口气，朝着那个未知却似乎充满希望的地方迈出第一步。
枪杆在地面拖出长长的痕迹，宛如一道未干的血线。
晨雾裹挟着硫磺味扑面而来，叶清乐每走一步，石板路上的血痕便与枪杆拖曳的痕迹交织重叠。
远处藏经阁的轮廓在雾气中若隐若现，宛如一头蛰伏的巨兽，高耸的塔楼顶端盘旋着数只背生骨翼的妖兽，猩红瞳孔在雾中闪烁如鬼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