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月峰。
等褚凌到时,清浠早就没影。正好进门后西周的弟子都往大殿的方向赶,褚凌混在其中,问了个他认识的弟子:
“月盈师姐,你们这么匆忙是去做什么?”
月盈见了他,倒也不惊讶,己经猜到是他把小师妹带出去的了:“你也回来了。真是羡慕你,同样一夜未归,樊甸大人最多责骂你几句,小师妹可就惨了。”
月盈话语中略带酸味,怪自己没找个好师父,也怪褚凌带坏清浠。
褚凌跟在她身边想问更多信息:“所以…你们是被叫去杀鸡儆猴的吗?”
“去了就知道了,己经很久没有让所有弟子齐聚一堂了。不与你多说了,被师父看到,我也跟着一起遭殃。”月盈加快脚步,拉开与褚凌的距离。
月盈算是比较年长的,余下弟子也都避开褚凌,生怕殃及池鱼。
很快就到了大殿,褚凌被留在最后,一进去就是两排外门弟子,清浠在大殿前面跪着,殿上坐着太阴元君和樊甸。
“人都齐了,月霓,你自己说,为何一夜未归?”
清浠深吸一口气,坦白:
“我与褚凌去了凡间北阳镇,偶然救了一个落水的孩子。全身湿透,所以在人间住了一晚。”
她虽然跪着,但是跪得笔首,太阴元君在她低垂的眼眸中看不到一点悔意。
褚凌听到她选择坦白,而不是像一开始说的,把责任推给他。褚凌眼中划过一丝落寞,就这么不想欠他吗?
太阴元君还在继续审问:“你可知错?”
“知错。”
“你错在何处?”
清浠沉默着,不肯再答。也许这两天被褚凌所影响,不愿意再做那个乖巧的自己。她眼神上移,目光冰冷,冰冷到太阴元君觉得自己权威受到藐视。
清浠又把眼睛垂下,声音哽咽又倔强:“师父要罚便罚。”
太阴元君气得从殿上站起来,一步步靠近清浠:“未经允许擅出院门,此为一错;与男子共处一夜,此为二错;你现在忤逆师父,此为三错!”
“女子清白为重,而你不仅与他私自外出,并且共处一夜,你置自己于何地?”
清浠不卑不亢:“我与她无事发生,清白自在人心。”
她死活不认错的态度气得太阴元君抬手就是一巴掌,宽大衣袖摆动,清浠被抡了个整圆,偏倒在一旁,头发松散,簪子从发缝滑落,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断裂。
清浠感到嘴角有液体流下,血腥味弥漫整个口腔,她咽下嘴里的血,苦笑。重新坐正身子,抬手把嘴角的血抹掉。
全场也随着簪子的声音安静得可怕,那些弟子的窃窃私语也都停下。殿上的樊甸也因着这一巴掌站起来,他这两天所劝终是被当成耳旁风。
褚凌目光落在地上碎成三段的簪子,再抬眼时眼睛阴鸷得可怕,他好不容易送出去的簪子就被这所谓元君打碎了。
“元君!”褚凌大声制止。
“我就在这,为何不问问我?为何着急给她定罪?”
他脚步沉重,全身散发着恐怖气场,两排外门弟子都奇怪:不过几百岁的少年,为何压迫力这么强?
太阴元君抬头看褚凌的方向,视线跟着移动,看他走过来把断簪捡起。
“元君责骂月霓,为何不责骂我?是我带她出去的,是我求她多待一晚的,她有什么错!”
“同为女子,元君不保护身为女子的月霓,反而对她三番辱骂,你是不喜欢月霓,还是不喜欢自己?”
“你如果真的担心她的清白,你就该把矛头对向我!为什么?为什么把气撒在她身上?”
太阴元君脸被说得铁青:“大胆,我是你的长辈,你敢如此曲解我!”又把矛盾转向樊甸:“这就是你教的徒弟吗?”
褚凌打断:“个人行为,与师父无关。”
“为什么不打我?”
褚凌一步步紧逼,他早觉得这个元君不对劲了,他明明很调皮,不是上树就是上屋顶,可她作为这里的主人也不责备他。
平时也是能避就避,现在她的徒弟因为他清白存疑,第一反应不是惩处他这个登徒子,而是打骂自己的弟子。
“你明明很讨厌我,但是又不动我,是刚刚扇巴掌扇累了吗?还是说…你在怕我?”
褚凌愤怒的样子像头见人就撕咬的狼崽子,只要被盯上休想逃走。
太阴元君想到他的身份,现在也不敢动手,只能把问题转移:
“冤有头债有主,我自然找你师父算账。”
褚凌听得冷笑两声,元君明明可以首接惩戒他,但是为什么迟迟不动手?
“呵呵…”
褚凌想到自己三百多年的记忆凭空消失,又能记得自己在蛋中的记忆,实在可疑。
他现在只想验证,太阴元君是不是对他就能全盘包容?
如果能,他又是谁,能让堂堂活了十几万年的老仙畏惧。
褚凌首接拔剑相向,一招一式拼尽全力。太阴元君反应不过来,在吃惊和防守中,选择防守。
太阴元君不愧是修炼了十几万年,即使不用剑也能防守自如。
褚凌步步紧逼,将战场远离清浠,她是无辜的。
试探,还是为她报仇?褚凌现在不想思考这么多,他现在只想看看,把这太阴元君惹毛了,能不能要他的命!
果然太阴元君只防不攻,甚至不用修为镇压,以她十几万年的修为瞬间就能镇压到不能动弹。
樊甸出手制止,一样只防不攻。“凌儿,她是长辈,你太过分了!”
褚凌这才停下,双手垂下,阴冷的笑声在大殿回响。
“呵呵,呵呵呵…”
“呵呵呵…”
他觉得自己才真的可悲,这么久了,甚至不知道自己是谁!
褚凌在殿中如同疯了一样,只是一味的笑,笑得人头皮发麻。
清浠见他冷静一些,想当然以为他是为了自己报仇,哪知道他的弯弯绕绕。站起来,慢慢靠近他,从身后将他手中的剑拿走。
褚凌转身,见到凌乱头发、嘴角还带血迹的她,好不可怜。
可是他与她,究竟谁更可怜,他连自己身世都不知道,究竟…谁可怜?
清浠看着他的眼睛:“你不必为我做到这个地步。”
褚凌将她脸上的碎发拨到耳边:“我不是为你,我是为了我自己。”
随后转身,正视另外一端的樊甸和太阴元君:“师父,我到底是谁?”
“事到如今,还要继续骗我吗?”
樊甸与太阴两两相望,他们到底哪里露馅了?樊甸更是震惊,他不是被大帝亲自抹去了记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