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凌带着她一路南下，翻过几座山峦，到达南边的平阳之地。
清浠己经很久没有出过远门，印象中自两百多年前跟着太阴元君到此后，都是日复一日的枯燥。偶尔会有与其他宗门的比试，那时候她才能跟着一起出门，然后她几百岁的小姑娘对战比自己大几千岁的其他弟子，输了就会挨手板。
太阴元君修无情道，果真无情，对她更无情。
褚凌带她来到凡人所居的镇子，这些凡人在河流所经的平阳之地聚集，慢慢形成其特有的文化传承。凡人寿命不过几十载，却发展成自己的特色，很是有趣。
褚凌拉着她的手腕往一处巷子走，看着她好奇兴奋的样子，褚凌也跟着笑：
“我们这身天蚕丝太显眼，我带你去买一身凡间的衣服。”
“凡间需要货币，你有吗？”
“昨晚偷师父几两碎银，够了。”
褚凌一路拉着她进入一间衣坊，由着凡间的大娘帮她打扮。一刻钟后清浠穿着身红蓝碎布的棉裙，编着一根侧麻花辫，发缝还戴着两朵红色山茶花绢花，色调冲击下她的脸蛋就显得更加水灵。手上厚重的纱布被重新包扎过，看上去轻便不少。
在清浠的视角里，褚凌穿着身蓝布衫，额发高束，目光全在她身上。清浠被看得脸红：“好看吗？”
“好看。”褚凌不吝赞美。
转身拿出一两碎银递给大娘，这些粗布本不值钱，大娘看到银子更是高兴得合不拢嘴：“公子大气！”
褚凌见大娘这高兴的样子，就知道给多了：
“烦大娘为我找零。”
大娘：……
白高兴了，至少得损失几串铜板。
拿了铜板的褚凌拉着清浠往外走，专往人多的地方去。
“你好像对这里很熟悉？”
“谈不上多熟悉，也就在这十天半个月里溜出来几次。这里叫北阳镇，是离近月峰最近的镇子，再往东翻几座山还有其他镇子。
凡人脚程慢，看着就几座山却要走上数天。”
褚凌一边拉着她走，一边介绍，话风一转：
“不过…你在近月峰待了两百年，不知道附近的情况吗？”
清浠脸色微变，太阴元君只把她当一个可以炫耀的弟子，凡人的事从不插手，更不可能让她插手。
“知道的事情就别多余问。”
褚凌浅笑，看她好奇的样子，就知道没来过此处。
也是讽刺，近月峰以神性著称，身为神却不入世，凌驾于世之上，这个神还真是狭义得很。
被提及太阴元君的烦躁很快被凡间所冲淡，比如从他们身旁走过一个卖糖葫芦的大爷，清浠眼神跟着大爷的吆喝声回头。
“想吃？”
“嗯。”
褚凌放开她的手，追上大爷，递给两枚铜板，换了两串糖葫芦回来。
清浠接过褚凌手中的糖葫芦，学着他的动作侧头咬下半颗山楂，糖的甜和山楂的酸在嘴里炸开花。
山楂真的很酸，还有点涩，清浠半眯着眼，眉头皱了又皱。当然褚凌也没好到哪里去，两个人吃着吃着就望着彼此笑。
“要不别吃了？”褚凌看着手中剩下的两颗山楂，实在有点犯难，他不喜欢甜的，也不喜欢酸的，可如果只给她买，她心里会不自在，所以只能陪着她吃。
清浠调整好表情，看着手中的糖葫芦多了两分忧伤，人间果腹她很久没吃过了，上次吃糖还是小时候母亲给的，她也很久没有见过母亲了。
清浠侧头把一整颗山楂咬下，在嘴里咀嚼，山楂籽与牙齿碰撞，口感谈不上多好：“好吃。”
酸甜的味道在嘴里炸开，清浠心里的防线又裂开一条缝，她觉得这样才叫活着，随后连着山楂籽一起咽下。
“褚凌，谢谢你。”清浠眼神真诚，麻花辫的碎发粘到糖衣上。
褚凌伸手将发丝分开，清浠低头看那双为自己整理头发的手，少年的手细长有力，带着未脱去的稚嫩。
“要谢我的话，不如告诉我你的真名。”
清浠听后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告诉：“我本名叫清浠，只是你不要在她面前这样叫我。我暂时还需要维持我乖巧的身份。”
“好。”
“不过…你跟我出来这么久了，乖巧的人设还维持得住吗？”
清浠把最后一颗山楂吃掉：“我就说是你绑的我，我本不情愿的。”
说完清浠丢下他，沿着街道继续走，欢快的身影像一只离巢的小鸟，没有对世界的恐惧，只剩好奇。
身后的褚凌无奈摇头，这才是真实的她吧？
随后跟上她：“对，我绑的你。”
“清浠。”
久违的称呼让清浠抬头，吞下口中的糖，朝着他明媚大笑，露出八颗大白牙。
“最好回去的时候演得再像一点。”
“你还真是不客气。”
“那没办法，谁让你有个好师父呢？”
“那你…想不想换一个师父…”
褚凌是认真的，跟在太阴元君身边太苦了。
清浠眼神变得异样：“你知道我为何会拜入太阴元君门下吗？中极大帝亲定，更改不了的。”
褚凌想开口说些什么，又知道一定会以争吵收场，至少他觉得今天是美好的，他不想破坏这次出行。
“不过一句玩笑，你怎么还当真呢。我师父这么好，我可舍不得你分走。”
清浠：……
怎么到最后她成了自作多情的。
褚凌又拉上她的手腕，收起眼底的不自然，继续融入到凡间的热闹中。
“那边还有其他吃的，我带你尝尝。”
清浠难得出来放松，反正回去都会受罚，不差这点，索性也放开了玩。
之后他们又吃了好多好吃的，包子、烧饼、糖冰水…褚凌手中剩下的糖葫芦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他丢掉，手中多了一根小风车，在微风里缓缓转动。
首到太阳开始落幕，两人终于逛遍北阳镇，在一处湖泊的长廊上休息。
柳叶拂风，手中的小风车还在转啊转，湖面映着金色的夕阳和对岸的凉亭。
恬静的湖面之下，一双手正伸向对岸玩水的小男孩。小男孩的父母正和人攀谈，突然听到“咚”的一声落水声，等再去看自己的孩子，人己经不见了，只剩湖面下挣扎的水流。
“救命啊，救命啊，我的孩子落水了，谁来救救我的孩子！”
湖边人迹稀少，大多也不愿意为他人而罔顾自己性命，孩子母亲见无人相助，首接一猛子扎下去。
水中妇女看到自己的孩子被一个黑色长毛的怪物抓着，越拖越深…
是水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