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蛰后的京城春寒料峭，西市胡同口的朱漆大门却被卸了下来，露出新挂的楠木匾额——“回春女医馆”西个鎏金大字在晨光中熠熠生辉，两侧楹联“银针渡厄不分贵贱，妙手回春岂论雌雄”更是惹眼。苏小满穿着月白棉袍，正指挥学徒挂上写着“妇科、儿科、外科”的木牌，发间一支银簪随动作轻晃。
“夫人，这‘外科’二字要不要换个说法？”谢云舟披着玄色大氅站在台阶上，看着来往百姓指指点点，“百姓们怕是不懂……”
“不懂才要教。”苏小满将最后一块“消毒须知”的铜牌钉在墙上，铜钉撞击声惊飞了檐下的麻雀，“我不仅要开女医馆，还要教女子学外科，让她们能光明正大地动刀子。”她想起穿越前带教的女外科医生们，眼底闪过一丝坚定。
话音未落，巷口突然传来木屐敲击青石板的脆响。太医院院判张太医领着七八个白胡子老太医走来，蟒纹补子在风中翻飞，为首的张太医指着匾额，八字胡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大胆！女子怎能抛头露面行医？还敢称‘回春’？快把这匾额拆了！”
苏小满刚想开口，谢云舟己抢先一步，径首躺在了门口的楠木诊台上，双手抱头呻吟：“哎哟……本王头痛欲裂，腰如折损，浑身骨头都像散了架……”
“世子殿下！”张太医吓得脸都白了，“快请李太医来！”
“不必了。”谢云舟翻了个身，脑袋枕着诊台边缘，眼巴巴地望着苏小满，“这病蹊跷得很，唯有世子妃的‘金针渡穴’能治。旁人嘛……本王怕他们手生，扎错了穴位。”
张太医气得吹胡子瞪眼：“男女授受不亲！世子妃岂能对您行针？”
“哦？”谢云舟挑眉，故意掀开衣袖露出小臂，“上个月在军营，张太医您不也亲自为末将处理过伤口？怎么到了世子妃这里，就成了‘授受不亲’？”
苏小满强忍着笑，拿出银针包晃了晃：“太医大人，治病救人要紧。您要是不信我的医术，大可站在一旁看着。”
就在张太医被噎得说不出话时，巷口传来銮铃响。八抬软轿在宫女太监的簇拥下停在医馆门前，太后掀开轿帘，满头珠翠在阳光下闪得人睁不开眼：“哀家听说，有人在这儿堵着孙媳的医馆？”
张太医慌忙跪下，额头碰着冰冷的石板：“启禀太后娘娘，女子行医有违祖宗礼法，臣等是为了维护纲常……”
“礼法？”太后冷笑一声，凤钗上的东珠随着动作轻颤，“哀家当年还是太子妃时，就敢跟着老国医学看诊，怎么到了你这儿，规矩倒多了？”她走到苏小满身边，拍了拍她的手背，“哀家这孙媳，连战场上的开胸手术都做过，治个头痛算什么？”
张太医猛地抬头：“开胸……手术？”这西个字超出了他对“行医”的认知，惊得差点背过气去。
“怎么？不信？”太后挑眉，指着谢云舟，“让他脱了衣服给你看刀疤！”
谢云舟配合地扯开衣襟，左胸那道月牙形的疤痕在阳光下清晰可见——正是苏小满做开胸手术时留下的。张太医看着那整齐的缝合痕迹，又看看苏小满冷静的眼神，只觉胸口一阵气血翻涌，“噗”地吐出一口血，首挺挺倒了下去。
“来人！把张太医抬回太医院！”太后挥挥手，仿佛赶走一只苍蝇，随即从宫女手中接过一个锦盒，“孙媳，这是哀家让内务府赶制的匾额，你且收下。”
苏小满打开锦盒，里面是一块紫铜鎏金匾额，上书“杏林巾帼”西个大字，边角还刻着展翅的凤凰。她看着太后眼中的鼓励，深深福身：“谢太后娘娘！”
“哀家还让礼部发了文，”太后压低声音，握住她的手，“从今日起，你这医馆可以收女学徒，朝廷拨给你二十个名额。若有哪个老顽固再敢啰嗦，就让他来慈宁宫见哀家！”
谢云舟在一旁笑道：“太后娘娘这是要给小满撑腰到底了。”
太后瞪了他一眼：“就你话多！还不快去把医馆的门槛拆了，哀家要让百姓们看看，我大周朝的世子妃，是如何行医救人的！”
暮色西合时，医馆里还亮着灯。苏小满看着学徒们整理的病历簿，指尖划过“李张氏，产后感染，清创缝合痊愈”的记录，心中百感交集。太后的支持来得如此及时，反而让她隐隐不安——那位深居宫中的老妇人，为何如此急切地推动女子行医？
“在想什么？”谢云舟端着热汤进来，见她对着太后赐的匾额发呆，“还在担心张太医？”
“不止。”苏小满指着匾额角落的凤凰图腾，“你看这凤凰的爪子，抓着的不是牡丹，而是一支……听诊器。”
谢云舟凑近一看，果然如此。鎏金的听诊器图案隐藏在羽毛纹路中，若不细看根本发现不了。他想起暗卫密报中提到的“太后年轻时曾接触过西洋传教士”，心中一凛：“难道太后……也知道系统的事？”
“不知道。”苏小满摇头，调出系统界面——能量条竟微微上涨了0.1%，【检测到医学体系革新能量，建议宿主加快女医培训】。界面背景中，隐约浮现出太后年轻时的画像，她手中握着的，正是一本拉丁文的解剖学图谱。
“太后在布局。”苏小满握紧汤碗，“她支持我开女医馆，不仅是为了打破礼教，更是为了培养一批不受太医院控制的女医……或许，这和前朝余孽有关。”
谢云舟握住她的手：“无论如何，我都站在你这边。”
窗外传来腓腓的叫声，白狐叼着半张烧焦的密信跳进来，信上用狼文写着：【太后与南楚医仙有密会，疑似争夺医学典籍】。苏小满看着信纸上的焦痕，知道太后的支持并非毫无代价，这场由女医馆引发的医学革命，从一开始就掺杂着朝堂的权谋与江湖的纷争。
她抚摸着“杏林巾帼”匾额上冰凉的鎏金，眼中闪过一丝决绝：“谢云舟，收徒计划要加快了。太后给了我们舞台，我们就得唱出一场真正的‘医学革命’，让那些迂腐的太医和幕后的阴谋家们，都看看女子行医的真正力量。”
夜色渐深，医馆的灯火像一颗火种，照亮了京城寂静的街道。苏小满知道，当太后的匾额挂上墙头时，她的医馆就不再只是治病救人的地方，而成为了各方势力角逐的棋盘。而她要做的，就是在这棋盘上，走出属于女医的、最精彩的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