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时的朔风卷着沙砾掠过雁门关城楼，谢云舟的玄甲上凝着层白霜，枪尖挑落最后一支羽箭时，虎口被震得发麻。城下黑压压的敌军如蚁附墙，云梯顶端的刀光映着篝火，照得他瞳孔发紧——后方探马回报援军尚在三十里，而城墙上能持械的兵卒己不足百人。
“世子！左城墙快顶不住了！”暗卫甲的吼声被风撕碎，他肩甲裂开道口子，暗红血珠顺着甲片缝隙往下滴。谢云舟刚要回身支援，却见一抹杏黄身影从女墙后窜出来，腰间药囊晃得叮当作响。
“小满？谁让你上来的！”他横枪将枚飞蝗石磕飞，转头时却见苏小满扯开背上的青布包，露出里面十几个油布小袋。她发髻用根木簪草草别着，几缕碎发被风吹得糊在脸上，却挡不住那双亮得惊人的眼睛。
“少废话！”她扯开袋口，朝着最近的云梯扬手一撒，“接招！”
淡绿色粉末乘着风势扑向爬梯的敌兵，前排三人刚吸入就猛地捂住脖子，喉间发出嗬嗬声响。谢云舟皱眉：“这是……”
“自制痒痒粉！”苏小满得意地晃了晃空袋，“主料薄荷脑、樟脑，配了点我改良的‘百虫挠’草药，保证让他们痒到怀疑人生！”她说着又扯开两袋，粉末呈扇形扫过敌军阵列，顿时传来成片的抓挠声。
“什么东西？！”前排敌将的铁盔被痒粉灌了个正着，他伸手去揉眼睛，却把粉末抹得满脸都是。那痒意从皮肤渗入骨髓，像有千万只蚂蚁在血管里爬，他忍不住撕开护颈甲，露出的脖颈瞬间红起成片疹子。
“将军！您怎么了？”亲兵想上前搀扶，却被他挥手打开。敌将撕扯着锁子甲的手指越来越用力，“刺啦”一声，胸前甲片被抓出道深痕，露出里面藕荷色的里衣——更离谱的是，那里衣下摆竟绣着朵歪歪扭扭的牡丹。
“哈哈哈！”暗卫乙笑得前仰后合，“快看！敌将穿花裤衩！”
谢云舟定睛望去，只见敌将扯掉护腿甲时，露出的棉裤上赫然印着粉色梅花图案，裤腰还系着根金丝绳。城下敌军见状顿时阵脚大乱，几个小兵捂着嘴偷笑，却被痒粉呛得连连咳嗽，只能在抓挠与憋笑中痛苦挣扎。
“夫人这招……”谢云舟抹了把脸，硬是把上扬的嘴角压下去，“比当年武侯的空城计还缺德。”
苏小满挑眉擦汗，药囊在腰间晃了晃：“世子殿下这是夸我？”她刚要再撒粉，却见远处敌阵中亮起盏猩红令旗，显然是要发动第二轮冲锋。
“吱吱！”尖锐的叫声从女墙垛口传来，一团毛茸茸的东西抱着个燃烧的火把窜出来。正是苏小满养的小兽腓腓，它尾巴上的绒毛被火星燎得卷曲，却硬是把火把甩进了苏小满脚边的粉袋堆里。
“轰！”绿色粉末遇火骤然爆燃，形成道半人高的烟墙。燃烧的痒粉被风卷起，像条毒龙般扑向敌军，沾到皮肤的兵卒先是奇痒难忍，随即又被火焰灼得惨叫，只能在地上打滚蹭痒，盔甲与地面摩擦出刺耳声响。
“烫死了！这娘们是阎王爷派来的吧！”敌将连滚带爬地往后退，花裤衩被火星烧出几个洞，露出的皮肉上又是红疹又是燎泡。他身后的士兵见状纷纷丢了兵器，有的往河里跳，有的用同伴的尸体扑火，场面混乱得像锅煮沸的粥。
谢云舟抄起传令兵的铜喇叭，朝着溃退的敌军大喊：“降者送秘制止痒膏！童叟无欺！”他话音刚落，就有十几个兵卒扔了刀跪在地上，边挠屁股边喊：“我降！快给药！”
亥时的月光终于冲破云层，照在满地狼藉的战场。苏小满蹲在篝火旁捣药，石臼里的淡绿色膏体散着清凉气息，几个投降的敌兵排成队等着抹药，却都偷偷瞄着她手里的药杵——那上面还沾着没洗净的痒痒粉残渣。
“姑娘，您这药……真是神了。”个脸上长痣的敌兵抹完药就不挠了，他盯着苏小满发间的银簪，突然一拍大腿，“您是不是三年前在云州救过瘟疫孤儿的苏医仙？”
苏小满捣药的动作顿住。云州瘟疫那年，她确实用系统兑换的疫苗救过几百个孩子，难道这些人……
“没错！”另个断了胳膊的敌兵凑过来，“我婆娘就是您给治好的！当时您还说‘医者无国界’来着！”他激动得忘了伤口，又开始下意识地挠胳膊。
谢云舟端着酒壶走过来，闻言挑眉：“哦？原来夫人当年还出过远门？”他递给苏小满块干净布巾，指尖擦过她手背上的药渍。
苏小满没接，目光扫过投降的敌兵：“你们既是认得我，可知这次攻城是谁在背后主使？”
敌兵们面面相觑，长痣的那个搓着手道：“我们就是些大头兵，只知道听‘面具将军’的命令……不过他每次下令前，都会用一种蓝底金纹的信笺。”
谢云舟与苏小满对视一眼。蓝底金纹信笺，那是北狄王室专用的笺纸！难道这次攻城，真的和北狄太子有关？
子时的梆子声从城楼传来，苏小满看着最后个敌兵抹完药离开，突然抓起地上的痒痒粉空袋凑近鼻尖——里面除了薄荷脑的清凉，竟还混着股极淡的龙涎香。这味道……和她在谢云舟书房见过的熏香一模一样。
“世子，”她转身将空袋递过去，“这粉里的龙涎香，是不是你书房那罐？”
谢云舟接过袋子闻了闻，瞳孔微缩：“是。三日前暗卫甲说丢了半罐，我还以为是熏香受潮了……”他猛地看向投降敌兵消失的方向，“难道有人故意在粉里加了这个？”
苏小满没说话，脑海里的系统突然响起警报：【检测到特殊香料‘龙涎香’与‘百虫挠’混合反应，触发隐藏线索：北狄王室秘药‘蚀骨痒’配方！警告：此配方与宿主母亲失踪案有关联】
母亲失踪案？苏小满攥紧了药杵。她从未告诉过任何人，自己穿越后一首在追查生母的下落，只知道她是宫中的女医，二十年前突然消失。难道这龙涎香，就是解开谜团的钥匙？
“小满？”谢云舟的声音拉回她的思绪，他指着远处的烽火台，“方才探马来报，北狄太子的仪仗出现在三十里外的山谷。”
月光下，苏小满看着谢云舟玄甲上凝固的血渍，又想起敌兵提到的“面具将军”，忽然有了个大胆的猜想。她从药囊里掏出枚蜡丸塞给谢云舟：“世子，替我把这个交给援军主将，就说……明日午时三刻，让他们往东南山谷放把火。”
谢云舟捏着蜡丸，看着她眼中闪烁的精光，忽然笑了：“夫人这是要……将计就计？”
苏小满没回答，只是望向北方的星空。那里有颗晦暗的星，正如她此刻的心情——敌军残部认出她的医术，北狄太子的突然出现，还有系统提到的母亲失踪案……这盘棋，似乎从痒痒粉爆炸的那一刻起，就己经卷入了更深的阴谋。而她手中的医书与毒药，或许才是揭开所有秘密的关键。
“吱吱！”腓腓叼着块烧焦的痒痒粉袋跑过来，爪子上还沾着蓝底金纹的纸片。苏小满捡起纸片，借着月光看清上面的残字——“苏……医……灭口……”
夜风骤起，吹得她鬓发飞扬。她将纸片揉成一团，看向谢云舟的眼神陡然锐利：“世子，看来我们得提前准备些‘惊喜’了。毕竟……”她晃了晃空空的药囊，嘴角勾起抹意味深长的笑，“我的痒痒粉，可不止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