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冥古关的夜来得格外早，城墙上的火把被风卷得忽明忽暗。
苏劫站在青冥塔第三层的观景台，指尖抵着眉心，识海里的因果簿正散发着幽蓝微光，那些金色的因果线像活物般纠缠盘绕。
"叮——"
系统提示音在识海炸响时，他的指尖猛地一颤。
因果簿上原本标注着"封印稳定度70%"的位置，此刻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往下滑，70→69→68.9......
"怎么会？"苏劫喉结滚动，方才击退凌霄时，他分明用因果逆转加固了封印。
他想起那缕域外意识消散前的诡笑，后颈泛起凉意——原来对方早留了后手。
"紧急任务己触发。"因果簿翻页声清晰可闻，"【清除潜伏黑影】时限：三日。
失败后果：裂缝扩大，域外妖气渗入，青冥古关沦为侵蚀源。"
苏劫攥紧了腰间的玄铁剑穗，穗子上的银铃被捏得变形。
他转身时撞翻了案几上的茶盏，滚烫的茶水泼在脚背，疼得他倒抽冷气——痛觉反而让他清醒些："得找苏岩和小九。"
苏岩正在族屋前劈柴，斧头刚举起就被苏劫拽住手腕。"阿劫？"他抹了把汗，见少年脸色发白，斧头"当啷"落地，"出什么事了？"
"封印要崩。"苏劫简明扼要，"跟我去塔底。"
小九的傀儡房在塔西角，门一推开，就见她端坐在木凳上，月光透过窗棂照在她瓷白的脸上，发间的银饰随着转头的动作轻响。"检测到宿主情绪波动值+20。"她的声音像风过铜铃，"需要协助。"
火眼狸原本蜷在苏劫肩头打盹，闻言突然炸毛，尾巴上的火焰"噌"地窜高半尺，朝着塔底方向发出低沉的嘶吼。
"塔底？"苏岩摸着下巴，"咱们守关这么多年，塔底就两间柴房，能有什么......"
"不。"苍老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苏长风柱着拐杖，月光在他银白的胡须上结了层霜，"我年轻时整理过初代封印师的手札，上面画着塔底有处暗门。"他从怀里摸出张泛黄的羊皮地图，指尖点在塔底中心位置，"这里，写着'勿启，封因果'。"
苏岩的瞳孔缩了缩："族老，您怎么不早说？"
"当年我试过。"苏长风的手指在地图上微微发抖，"暗门有血契，非苏氏血脉打不开。
可这些年......"他看了眼苏劫，"能试的只剩阿劫了。"
西人一兽顺着螺旋石阶往下，越走越冷。
潮湿的石壁渗着水珠，滴在青石板上的声音像敲在人心上。
火眼狸的火焰照亮前方，当走到第七层时，原本平整的石壁突然裂开道半人高的缝隙，霉味混着腐锈味扑面而来。
"到了。"苏劫按住石壁上的青铜兽首，鲜血从指尖渗出，滴在兽首眼睛的凹痕里。
"咔——"
石门缓缓打开的瞬间，小九的傀儡指尖精铁刺"唰"地弹出三寸。
密室中央悬浮着块晶石，黑得像泼了墨的夜明珠，表面爬满蛛网般的裂痕，每道裂痕里都渗出幽绿的雾气。
那雾气钻进鼻腔的刹那，苏劫胃里翻涌——和凌霄体内的域外侵蚀体，是同一种气味。
"因果连锁，启。"苏劫咬破舌尖，鲜血喷在因果簿上。
金色光链从簿中窜出，缠上晶石的刹那，他听见识海里炸开声尖叫。
"是它！"苏劫浑身的血都凉了，"之前从凌霄体内剥离的黑影，残余意识藏在这儿！"
"所以封印稳定度才会降。"苏岩握紧拳头，指节发白，"它在啃食封印！"
小九的傀儡突然转身，精铁刺首指后方："检测到活物气息。"
剑无尘从阴影里走出来时，月光恰好漏进密室。
他穿着玄剑宗的月白法袍，腰间的玉牌却泛着青灰——那是被邪祟侵蚀的征兆。"苏劫。"他的声音像碎冰，"你以为你在做什么？"
"清除域外邪祟。"苏劫挡在晶石前，"你不该来。"
"不该来？"剑无尘突然笑了，从袖中抖出张血色符箓，"玄剑宗的人早就看出，你才是最大的变数！"他指尖掐诀，符箓腾起黑焰，"这张'焚天符'能炸塌整座塔，你和你的因果簿，都得给封印陪葬！"
"叮——检测到致命危机，因果预判·三息己激活。"
苏劫的视野突然变慢。
他看见剑无尘的指尖离符箓还有三寸，看见黑焰里跳动的咒文，看见爆炸的气浪正以他为中心扩散——三息后，他会被气浪掀飞撞在石壁上，晶石会被震碎，黑影意识将趁机逃入封印裂缝。
"因果逆转·局部！"他咬破左手食指，在半空画出道金色弧线。
因果链像活物般窜出，缠住气浪的中心，硬生生将爆炸方向扭转九十度。
"轰——"
气浪撞在密室西墙，碎石如暴雨倾盆。
苏劫被苏岩扑着滚到角落，火眼狸的火焰护着小九的傀儡，只被溅了些石屑。
剑无尘的法袍被碎石划破几道口子，他望着完好无损的晶石，脸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不可能......这不可能......"
"你早知道晶石的存在。"苏劫抹去嘴角的血，因果簿在识海里发烫，"你引凌霄来，是想借他的手逼我暴露；你现在炸塔，是想让黑影意识逃出去。"他一步步逼近，"说，谁给你的符箓？"
剑无尘突然癫狂地笑起来，他的瞳孔里爬满黑丝，声音变得沙哑刺耳："你以为你赢了？
等黑影大人......"
话音未落，他的后颈突然爆出团黑焰。
苏劫瞳孔骤缩，正要动手，却见那黑焰里裹着道半透明的影子——正是之前那缕域外意识！
"因果簿......修正者......"黑影的声音像指甲刮玻璃，"三日后，裂缝......"
"闭嘴！"苏劫指尖的因果链猛地收紧，黑影发出尖啸，化作缕缕黑烟钻进晶石。
密室重归寂静，只剩剑无尘软倒在血泊里，胸口插着截碎石。
苏劫蹲下身，扯下他腰间的玉牌。
玉牌背面刻着道极小的黑蝶——和之前在凌霄法袍里发现的暗纹，一模一样。
"阿劫。"苏岩拍了拍他肩膀，"晶石......"
苏劫抬头看向晶石，此刻它表面的裂痕更深了，幽绿雾气正顺着裂缝往外渗。
他摸出怀里的玄火令，这是之前完成任务获得的功德奖励，能灼烧邪祟。
"我来净化它。"他深吸口气，将玄火令按在晶石上。
金色火焰腾起的刹那，因果簿突然剧烈震颤，识海里响起系统提示："因果值己达标，因果回溯能力解锁——是否现在使用？"
苏劫望着晶石里翻涌的黑雾，又看了看昏迷的剑无尘，手指悬在"是"的位置。
他想起黑影最后说的"三日后，裂缝"，喉结动了动，终究收回手。
"先净化晶石。"他低声道，"有些事，得当面问清楚。"
玄火令的火焰越烧越旺，晶石表面的裂痕却以更快的速度蔓延。
苏劫额角渗出冷汗，突然听见头顶传来闷响——像是有什么庞然大物，正顺着塔壁往上爬。
火眼狸突然炸毛，朝着塔顶方向发出撕心裂肺的嘶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