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光裹着三人的瞬间,苏劫耳中炸开系统机械音:“检测到因果回溯权限激活,需消耗当前全部功德点,且过程中将抽取30%精神力作为维持代价。是否确认?”
他喉结滚动,掌心的因果簿烫得几乎要灼伤皮肤。
婉儿的小手在他掌心跳动,金纹顺着两人相触的指缝蜿蜒;小九的傀儡肩甲微微发烫,蓝光与血光交织成网。
这些鲜活的温度让他想起昨夜族祠外,商队马夫用马鞭抽裂苏老汉脊背时,自己攥紧的拳头如何因颤抖而松开——那时他连护族人周全的资格都没有。
“确认。”他咬着后槽牙吐出两个字。
意识猛地被抽离身体,像被扔进翻涌的血色熔炉。
苏劫眼前先是一片混沌,再聚焦时,竟看见自己立于虚无之境。
那“自己”的身形比现在高大许多,周身流转着星河般的光带,每一道光里都缠着密密麻麻的因果丝线,像是用丝线串起的万千世界。
“请赐我守关之力,护玄荒万世安宁。”
沙哑的恳求撞进耳膜。
苏劫低头,看见一位白衣修士正跪在自己脚下。
那人发间沾着星屑,道袍下摆染着暗红血迹,却仍将额头贴在他脚边的虚空中,像在跪拜某种高于天道的存在。
“你本是玄荒界灵所化,该享混沌初开的清福。”“自己”的声音带着某种不属于凡人的空明,抬手按在白衣修士眉心,“守关者需以命饲因果,每代需折损寿元百年,你可愿?”
白衣修士猛地抬头,眼底燃着灼人的光:“我族世居玄荒边缘,见因果乱流吞噬过七个界面。若能用我等血肉换玄荒安宁——”他重重叩首,额角渗出的血珠在虚空中凝成红芒,“万死不辞。”
“自己”的指尖泛起金光,一道刻满古篆的光链从眉心飞出,没入白衣修士识海。
苏劫这才看清,那光链正是因果簿的原型,只不过此时的封皮上还没有“玄荒因果簿”五个字,只写着“因果圣册”。
画面突然扭曲。
苏劫感觉有冰凉的手掐住后颈,再睁眼时,“自己”仍立在原处,身后却多了道年轻身影——月白锦袍,腰间悬着半块青玉,正是苏长风!
只不过此时的苏长风不过弱冠年纪,眉峰比现在更锋利些,眼底却没有如今的浑浊。
“大人,不可!”年轻的苏长风抓住“自己”的衣袖,“您本是天道未成型时的因果本源,若将圣册分裂出一缕意识注入守关者,便是将自身意志割裂。届时玄荒天道成型,您再难归位……”
“那又如何?”“自己”转头,苏劫这才看清那张脸——分明与他有七分相似,只是眼尾多了道暗红纹路,“玄荒现在的因果线乱成一团,域外天魔正顺着乱流窥伺。我若不做修正,等天道成型时,这界怕要和它的三十七个兄弟一样,被因果乱流啃成碎片。”
“可您……”
“我是因果修正者,不是天道的棋子。”“自己”抬手按住苏长风后颈,指尖的金光没入对方识海,“这缕记忆,你替我保存。等修正者归来时,告诉他……”他顿了顿,声音忽然轻得像叹息,“告诉他,别学我傻。”
画面“咔嚓”一声碎裂。
苏劫猛地栽进现实,后背重重撞在石碑上,喉间腥甜翻涌。
火眼狸“嗷呜”一声扑上来,的鼻尖拼命蹭他冷汗淋漓的脸;小九的傀儡手按在他腕间,蓝光顺着血管往他识海钻,像是在替他梳理紊乱的精神力。
“哥哥?”婉儿的声音带着哭腔,金纹从她眼尾蔓延到耳尖,“你刚才抖得像筛子!是不是哪里疼?”
苏劫抓住婉儿的手按在自己心口,那里还在“咚咚”狂跳。
他望着小九发间摇晃的铜铃,突然想起方才“自己”说的话——“修正者归来时”。
原来他不是什么守关人后裔,是因果修正者的一缕意识?
那苏长风……
“小心苏长风。”
沙哑的声音从石碑内部渗出,是碑灵。
苏劫抬头,看见石碑表面的符文正泛着幽蓝的光,“他见证过你的陨落。当年你将圣册分裂后,天道成型时的反噬险些将你磨灭。那时他就在一旁看着,却没出手。如今他突然支持你,因果线里藏着刺。”
苏劫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他想起昨夜偏殿外那道青灰身影,想起苏长风拍着他肩膀说“劫儿有出息了”时,眼底那抹他曾以为是欣慰的光——原来那是怜悯。
“小九,去查查苏长风这半年来的行踪。”他突然开口,声音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冷,“火眼狸,你守着婉儿,别让她离开视线半步。”
“好。”小九的傀儡关节发出轻响,转身时发间铜铃叮铃,“我这就去。”
火眼狸用脑袋拱了拱婉儿的小腿,喉咙里发出安稳的呼噜。
婉儿却没像往常那样蹲下来摸它耳朵,只是盯着石碑上的“修正者之路”血纹,小声嘀咕:“我也见过你……在梦里,你穿得像星星一样亮,还摸过我的头……”
苏劫的呼吸一滞。
他刚要问,远处突然传来枯枝断裂的脆响。
他猛地转头,只看见雾色里一道青灰身影闪过,腰间半块玉佩的反光刺得他眼睛发疼。
“苏长风。”他低低念出这个名字,因果簿在腰间发烫,“你到底在等什么?”
石碑的血光还在流转,“修正者之路”五个字突然渗出几滴血珠,顺着纹路缓缓往下淌。
婉儿伸手接住那血珠,金纹瞬间爬满整只手臂。
她仰起头,眼底的金纹里竟映出与苏劫相似的暗红纹路,轻声道:“哥哥,它说……该醒了。”
雾色深处,那道青灰身影停住脚步。
他摸出半块玉佩,与怀中另半块严丝合缝。
月光透过雾色落在玉佩上,照见内侧刻着的小字——“待修正者归,还因果本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