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焰城的日头攀上老槐树杈时,地穴深处的烛火仍在摇曳。陈玄的指尖划过石壁上的骸骨浮雕,那些持剑骷髅的胸腔位置都刻着核心形状的凹槽,与他心口嵌入的银牌形成诡异的呼应。赵铁柱抱着新熬的腐骨花粥站在暗门前,陶罐表面的冰碴子正顺着紫焰图腾融化。
"陈哥,月柔姐说人类核心有怨咒..." 少年的声音在静谧的地穴里格外清晰,罐底的冥骨铁碎屑与陈玄骨甲产生轻响,"你昨天吞的焰皮怪核心,让溃烂度又涨了两成..."
陈玄没有回头,目光停留在浮雕下方的小字:「百骨成军,需以人核为引,每具骸骨吞三核方醒」。他想起在玄火宴看见的祭典图,十六座祭坛周围环绕的骸骨巨像,胸腔处正是这样的凹槽。
"柱儿," 陈玄的声音比平日低沉,指尖按在骷髅心口的凹槽上,"你看见外面的赤焰门了吗?他们在城西又杀了三个拾荒者,就为了抢 D 级核心。" 他忽然转身,骸骨装甲的鳞甲在烛光下泛着暗红,"如果老子不吞核心,下个月的祭典,死的就是你,是林月柔,是所有跟着咱们的弟兄。"
赵铁柱的陶罐差点摔在地上,滚烫的粥液溅在他鞋面上:"可人类核心会让人变诡异!" 少年胸前的紫斑剧烈跳动,与陈玄心口的银牌产生共振,"你忘了王猎户吞了核心后,眼睛变成了火把吗?"
陈玄的喉结滚动,想起三天前在裂隙看见的场景 —— 王猎户的尸体正被赤焰门弟子改造成焰皮怪,胸腔里嵌着他亲手挖出的 C 级核心。他忽然抓起赵铁柱的手,按在石壁上的操控术铭文:"看见这些骷髅了吗?它们当年都是捕快,被赤焰门挖了核心做成兵器。"
少年的指尖触到冰冷的石壁,发现每个骷髅的甲胄上都刻着与陈玄相同的双徽记:"所以你要用他们的法子?" 赵铁柱的声音发颤,"可你答应过我,不再用活人核心..."
"没有活人核心!" 陈玄突然提高声音,惊飞了洞顶的蝙蝠,"老子用的是焰皮怪核心,是被赤焰门污染的诡异核心!" 他扯开衣领,露出心口的银牌,那里的角质层己长成核心形状的凹槽,"这些被宗门糟蹋的核心,本就是死人的骨头,不用来砍他们,难道留着给他们祭典?"
赵铁柱的眼泪突然掉在石壁上,溅在骷髅的眼窝里:"可你每次吞核心,紫斑血就止不住地流..." 少年抓住陈玄的手腕,摸到骨甲下滚烫的血肉,"你现在连粥都咽不下去,只能生吞核心..."
陈玄的眼神软下来,看着赵铁柱袖口露出的绷带 —— 那是昨夜他失控时抓伤的。他忽然想起在黑石镇的地窖,少年第一次看见他吞噬剥皮怪心脏时的恐惧眼神,如今那双眼睛里,恐惧早己变成了更深的担忧。
"柱儿," 陈玄蹲下身,骸骨装甲发出 "咔嗒" 轻响,"你还记得咱们在乱葬岗发的誓吗?" 他指着石壁上的双徽记,"不再让任何人像咱们当年那样,被人挖了核心扔在乱葬岗。"
赵铁柱低头踢开脚边的骷髅碎骨,忽然看见碎骨上刻着 "李" 姓铭文 —— 那是黑石镇村民的姓氏。他忽然想起三天前帮陈玄换药膏时,看见哥哥后背的骨甲己经连成整片,人类的皮肤只剩下颈侧巴掌大的地方。
"就不能用别的办法?" 少年的声音带着最后的倔强,"月柔姐说地穴的冥骨铁能替代人类核心..."
"替代?" 陈玄冷笑一声,指了指远处的骸骨军队,"你以为赤焰门的百骨阵是摆设?没有足够的核心能量,拿什么去劈他们的祭坛?" 他忽然握住赵铁柱的手,按在自己心口的银牌上,"老子这条命早就不是人的了,但你不一样,你还有机会..."
"没有机会!" 赵铁柱突然吼道,紫斑在愤怒中亮起赤焰纹,"你是我哥,就算你变成骷髅,我也能认出你的紫焰!" 少年抹了把脸,从怀里掏出用自己血浸过的腐骨花囊,"下次吞核心时带着这个,紫斑血能帮你压怨咒..."
陈玄的喉间发紧,接过花囊时触到少年掌心的老茧 —— 那是长期握刀和捣药磨出来的。他忽然想起林月柔说过,赵铁柱的血能同时压制魔焰和赤焰斗气,或许,这就是破解百骨阵的关键。
"好," 陈玄最终妥协,声音里带着无奈的温柔,"老子答应你,只用被污染的诡异核心,每次吞核心都带着你的花囊。" 他指了指石壁上的操控术,"但你得答应老子,继续跟着月柔姐学医,把紫斑血的用法摸透 ——"
"还要帮你在骸骨装甲上画警示符!" 赵铁柱抢过话头,眼泪还挂在脸上却笑了,"就画个大骷髅头,旁边写 ' 陈哥专属,闲人勿近 '!"
地穴的烛火忽然明亮起来,陈玄看着少年蹲在石壁前画涂鸦,炭笔在骷髅浮雕上添了顶紫焰帽子。他忽然觉得,哪怕前路是刀山火海,只要有这个总在他失控时拽住他、在他绝望时逗他笑的少年,那些所谓的分歧与痛苦,都不过是血潮来临前的细浪,终将被他们兄弟俩的刀刃,斩成碎末。
这一日,地穴深处的骸骨军队在陈玄的冥想中微微颤动,每具骷髅的眼窝都映着赵铁柱画的紫焰涂鸦。而在捕房的济世堂,林月柔对着《诡影迷经》落泪,她知道,这对兄弟正在用彼此的血肉,在这腐臭的世界里,浇筑一座名为 "活着" 的堡垒,哪怕堡垒的基石,是无数的核心与鲜血。
暮色漫进地穴时,陈玄摸着心口的银牌,发现其表面的双徽记在赵铁柱的涂鸦光芒中,竟隐隐浮现出 "血澜" 二字。他忽然明白,所谓的兄弟分歧,从来都不是分道扬镳,而是在同一个方向上,用不同的方式,对抗同一个敌人 —— 那个让他们失去家园、失去人性的,吃人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