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嫂子过来叫二人吃饭。
何清假意要走,被何涛一把拽住。
“兄弟,往常确是大哥我怠慢了你。
可素日间,你嫂子对你可不错!
你在外面胡混,欠下赌债,哪次不是你嫂子劝我帮你还的。
至亲骨肉,打断骨头连着筋。
你我本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
有道是‘不看僧面看佛面’,你若是知些风讯,快说与我,好歹救大哥一救!”
江枫见他上套,却不接他话茬,只顾坐下喝酒吃菜。
他越是如此,何涛越是笃定,自己这个兄弟,知道些内情。
常言道,猫有猫道,鼠有鼠路。
何清是个烂赌鬼,认识的人,三教九流,说不定就在哪个犄角旮旯里,听了一嘴关键消息。
何涛当下也不再追问,只是不停陪酒、赔笑。
生辰纲的下落,事关身家性命,别说装孙子,就是当孙子,何涛也没二话。
他老婆也是个有眼色的,眼泪婆娑,劝道:“阿叔,胡乱救你哥哥,也是弟兄情份。”
何涛道:“好兄弟,只看同胞共母之面!”
江枫见拿捏的差不多了,这才放下杯盏,“也罢,你要捉得那伙劫掠生辰纲的贼人,却也容易,只需事先发个毒誓。
从今日起,十日之内,对我言听计从,绝无反悔违逆。
我自有计策,管叫那伙贼人,一个也跑不脱。
若是不听我言,你这性命,终不可保,我也该早日收拾行李,远走他乡,免得日后受你牵连。”
事到临头,何涛怎敢犹豫?
府尹给他期限,一日紧似一日,只要能抓到贼人,别说发誓,就是让他当狗,他也愿意。
何涛当即拈香,对着天地,发了个破家灭门,死无葬身之地的毒誓。
又掏出十两雪花银,放到桌案之上。
“兄弟,这锭银子,权做几日花销。
日后捕得贼人,官司信赏,还有三五百贯钱拿。”
江枫冷笑道:“大哥,你莫诓我!
纵然赏下几百贯钱,你们这些做公的过了一手,能有几个落我手上?
这回,我一则看骨肉情分,二来不忍嫂子没个下场,只得尽心尽力,帮你一帮。
若拿这银子时,便是做兄弟的,故意勒掯大哥了。”
见何清态度坚决,连银子都不要,何涛越发信服。
心中那点怀疑,也都散去,只是陪兄弟喝酒,一边小心套话。
江枫知道,不说点真东西,何涛心中难安,也决不肯死心塌地配合,便装作酒醉,先抖露出那白胜行藏。
他虽记不得何清此人,但《水浒》中,白胜先被捉住,然后供出晁盖等人,却记得很清楚。
江枫当年看书,还曾嘲讽,白胜这种软骨头,居然也能称为好汉,可见好汉们门槛很低,水分很足。
系统消息里,还给出白胜的住址,这就大大减小了抓捕难度。
次日一早,何涛引着江枫,迳到州衙,见了太守。
府尹进士出身,智商够用,一看二人模样,就知道是生辰纲有了下落。
将二人叫进后堂,府尹先问起江枫来历。
听说是何涛的亲兄弟,又主动提供了贼人的消息,当即夸赞了他几句。
谈完公事,府尹见江枫口齿便捷,思维清晰,起了爱才之心:
“君不密则失其国,臣不密则失其身。
你这话说得就很好,当年没有继续读书上进,着实可惜。
都是你兄长何观察的错。”
他话锋一转,又道:“这伙贼人,干系重大。
何清,这几日便辛苦你,跟着何观察一起办案,帮他拿个主意。
待到大功告成之日,本官保你个前程。”
像何清这种混混,能吃上一口公家饭,一辈子就算妥了。
府尹这个许诺,分量不轻。
他老人家金口一开,所谓前程,大小也得是个基层武官。
妥妥的气运加身,祖坟冒烟了。
就连何涛,也对兄弟的际遇,好一阵羡慕。
江枫却毫不在乎,他就是一个过客,任务一完,就要拍屁股走人。
别说是芝麻大小的武官,就是让他当皇帝,他也没兴趣!
系统发布这个任务,也是奇葩得很。
梁山好汉,虽然名不副实,大都不是啥好货。
但帮着那狗艹的蔡京抓贼,也并不合江枫心意。
他现在只想顺顺当当,赶紧做完这个破任务。
府尹亲自写了牌票,用了印信,当下便差十个做公的,随同何涛、何清,于黄昏时分出发,去往安乐村抓人。
何涛这个三都缉捕使臣,抓贼那是熟门熟路,一切都有章法,也无需江枫操心。
一行人趁着夜色,赶到白胜家里,将夫妻二人,按在床上,双双捆了。
众做公的,见地面不平,当即掘地三尺,搜出一包金银。
随即,取黑布包了白胜头脸,扛抬赃物,连夜赶回济州刑讯逼问。
那白胜吃打不过,只得招认,供出了晁盖名字。
府尹命人将白胜夫妻收监,随即押一纸公文,差何涛、何清点二十个眼明手快的公人,再带上原解生辰纲的两个虞候,迳去郓城县投书抓人。
到了郓城县外,江枫扯着何涛衣袖道:“大哥,前日发誓,你可还记得?”
这几日,何涛见兄弟性情大变,做事颇有章法,心下暗暗纳罕。
此刻见问,不好改口,只得点头。
江枫道:“你也是老做公的人,焉能不知,城狐社鼠,本是一家?
县城里,难保没有贼人的眼线!
那晁保正,大小也是个地头蛇。
县衙里的吏员、差役、都头,谁不与他相熟。
他若被抓,日后必然乱咬,闹得人人自危。
有几个铤而走险,给他通风报信的公人,也未可知!
你此去投书,不要带人,我和这些公人,就在城外埋伏。
无事最好,若有人偷跑出来送信,咱们一抓一个准。
案子办得稳妥,你日后在府尹面前,也有牌面。
否则,出了纰漏,后果你担待得起么?”
何涛被江枫一通忽悠,心服口服,嘱咐手下公人,一切行动听何清指挥。
他怕这帮人阳奉阴违,还特意点明,府尹大人有心抬举何清,日后弄不好,就要做他们的上司。
若是谁暗中使坏,小心将来被扒掉这身“官皮”。
一众公人,连夜奔波,又累又饿,巴不得进城吃些饭食,略作休息。
听闻此言,个个心怀怨恨,但又不敢出言顶撞,只得含糊答应几声。
等何涛走远,江枫对一众公人道:“各位都知我何清好赌,但生平从不赖账。
今日我和你们来个大赌赛。
你们听我安排,若是抓不住贼人,我情愿输给你们每人十两大银。
若是抓住贼人,一切功劳、赏银,也全数给你们平分,我分文不取。
如何?!”
一众公人闻言大喜,立刻来了精神。
“此言当真么?”
听何清的吩咐,左右不过辛苦一时。
大把银钱入账,那可是实实在在的好处。
输赢都有钱拿,傻子才不赌!
江枫故意叹了口气:“我大哥何观察,脸上己经被刺了字,若是抓不住贼人,便要发配远恶军州,我也失了靠山。
诸位,和保住大哥相比,区区银钱,算得了什么?
你们就算信我不过,也要信何观察不是?
听我之言,一切责任,都落不到尔等头上。
否则,一有疏失,事关蔡太师的生辰纲,你们个个都别想全身而退!”
这些老油子,个个滑不留手,想要让他们卖命,光靠何涛几句威胁,那是不靠谱的。
江枫只能诱之以利,威之以刑,还得借之以势。
两个虞侯一听江枫抬出蔡太师,也立即站出来表示支持。
眼看贼人就要生擒,生辰纲找回有望。
他们的性命得以保全,说不定还要立下泼天大功。
后半生的富贵,都要系于这一晚。
这些公人若是懈怠,他们第一个不愿意。
“尔等都按小何官人的吩咐去做,否则,我二人禀明府尹,先给尔等定个通匪之罪!”
两个虞侯,仗着梁中书和蔡太师的权势,当日把府尹训的跟狗似的。
这些公人,也知道厉害,当即唯唯诺诺,再也不敢炸刺。
江枫见状,心下大定,这任务,算是成功一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