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说到,柳明澜误触画皮匠陷阱,醒来竟见自己半面生红纹,枕边更躺着白璃的人皮。诸位看官,这妖异红线是何毒咒?白璃姑娘的皮囊又为何完好无损?今日老朽便接着道来——"
惊堂木一拍,茶楼内烛火骤暗。说书人从怀中取出一把缠着红绳的铜钥匙,轻轻置于案上:
"这'同心锁'一现,便知那狐女要诉的,是段剜心蚀骨的前缘......"
铜镜中的红纹如活物般蠕动,柳明澜触碰的瞬间,耳边响起万千冤魂的嘶吼。他猛地缩手,转头看向枕边——
那张人皮静静铺展,眉眼口鼻与白璃分毫不差,甚至带着她特有的冷香。最诡异的是,当他移开视线时,余光瞥见人皮的睫毛......似乎颤了颤。
"别看。"
一双冰凉的手从背后捂住他的眼睛。白璃的声音贴着他耳畔响起,却比平日多了三分空灵:"画皮匠在你身上种了'相思线',见皮囊愈久,毒发愈快。"
柳明澜想转身,却发现身体僵如木石。白璃的叹息带着冰雪气息:"我接下来要说的话,你切莫打断。"
"三百年前,青丘山有对白狐姐妹。"
白璃的声音忽远忽近,柳明澜眼前浮现出幻象——
皓月当空的山巅,两只白狐对月吐丹。稍大的那只突然偷袭,咬住妹妹的咽喉。争夺间狐丹坠崖,被个采药书生误吞。
"那书生就是你。"白璃指尖划过他颈侧,"姐姐为夺回狐丹,世世追杀于你。画皮匠不过是她养的傀儡。"
幻象变幻,现出个与白璃容貌酷似的白衣女子,正将活人剥皮抽骨。她腰间悬着的玉佩,竟与白璃平日佩戴的一模一样!
"我本是镇守青丘结界的灵狐,因追缉她才入红尘。"白璃松开手,"那日雪中遇险,实为姐姐设局。"
柳明澜终于能动了,转身却不见人影。唯有床帐上多出几道爪痕,拼成"子时"二字。
窗外日影西斜,柳明澜脸上的红纹己蔓延至脖颈。他强忍刺痛展开那张人皮,发现背面用金线绣着密密麻麻的咒文。
最中央绣着个小巧的八卦阵,阵眼处缺了块皮——正是白璃心口伤疤的形状!
"原来如此......"
他突然明白为何白璃总护着心口。这根本不是画皮匠的杰作,而是狐族最高等的"命契",以心口皮为媒介,将二者性命相连!
指尖刚触到八卦阵,整张人皮突然立起,如活物般裹住他右手。红纹遇皮即活,化作无数血丝扎入血管。剧痛中,柳明澜看见走马灯般的画面:
白璃跪在雪山之巅,剜下心口皮毛
她用染血的爪子在他前世尸身上画符
月老祠前,她将一根红线系在自己尾尖......
"唰!"
人皮突然被青铜剪裁成两半。白璃真身现于床前,九尾尽显,其中一尾赫然缠着褪色的红线!
"既然你己看见......"白璃脸色惨白,"就该知道,我护你不过是为取回狐丹。"
她亮出利爪按在柳明澜心口,却迟迟不下手。窗外传来阴冷的笑声:"妹妹心软了?那让姐姐代劳吧!"
纸糊的窗棂突然破裂,白衣女子飘然而入。她容貌与白璃一般无二,唯独眼角多颗泪痣。
"多亏相思线让我感应到此地。"她轻抚柳明澜脸上的红纹,"好妹夫,你可知她每救你一次,就会折损百年道行?"
白璃突然甩尾击碎梁上悬镜。镜片纷飞中,她咬断那根缠着红线的尾巴,血淋淋地抛在姐姐脚下:"命契己断!青丘律令,伤凡人者——"
"天雷诛魂!"白衣女子尖叫着后退。
夜空突然乌云密布。白璃抓起半张人皮裹住柳明澜:"快走!天雷认皮不认人!"
白衣女子却狂笑着撕开自己衣襟——她心口也缺了块皮,露出蠕动的内丹:"我早将半颗狐丹种在这书生心脉,要死一起死!"
第一道天雷劈下时,柳明澜本能地扑向白璃。雷光中,他看见她终于落泪,泪水却是血色的。
"傻子......"她将他推入床底,"那日雪中......是我故意撞进铁夹的......"
震耳欲聋的雷声淹没了后续的话语。柳明澜在床底死死攥着那截断尾,眼睁睁看着血水从地板缝隙渗下来,渐渐汇成个古老的狐族文字:
"忘"
三日后,柳明澜在自家院中醒来,手中握着根雪白的狐尾笔。
砚台旁搁着张新写的婚书,女方署名处按着个狐爪印,而他自己指间......
沾着未干的血胭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