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楼里的炭火盆"噼啪"炸响，老说书人从怀中掏出一块冰，奇的是这冰竟不融化，里头冻着一条鲜红的血丝。
"上回说到，血月当空，兰若残魂凝实，柳明澜手握月牙刃。诸位看官，那冰中血是何来历？锈剪刀怎会化作神兵？今日这折书，咱们讲段'以血为誓，以命为契'的死局。"
他将冰块往案上一磕，裂痕中渗出几滴猩红，落地竟化作跳动的火苗。几个胆小的茶客己经缩起了脖子。
"这滴血，是三十年前从青丘山巅取来的——狐仙的真心血。"
冰锥如暴雨倾泻而下。
柳明澜挥动月牙刃，刃锋过处，冰锥尚未触及便自行崩解。但更诡异的是，那些破碎的冰渣落地后竟化作蠕动的血虫，朝他和白璃爬来！
兰若立于湖心，长发无风自动。她的身体己完全凝实，皮肤却呈现出不自然的青白色，像是久泡尸水的颜色。
"你以为......"她的声音带着水底的回响，"月华露是救命的药？"
白璃突然捂住心口，脸色煞白。柳明澜这才发现，她皮肤下的血管正泛起诡异的蓝光——是月华露在反噬！
"毒......"白璃咳出冰碴，"她调换了......"
兰若大笑，笑声震得冰面龟裂："喝下月华露的，会成为我复生的......躯壳！"
湖面"咔嚓"裂开，露出底下恐怖的景象——
无数尸体首立浮在水中，全部仰着头，双手向上托举。每具尸体的天灵盖都被掀开，脑内放着一盏油灯。灯光透过冰层，将整个湖底映得如同幽冥鬼市。
最中央是口青铜棺，棺盖半开，里头空空如也。
"三百活祭......"白璃的金瞳剧烈收缩，"她真要......逆天还阳......"
柳明澜突然感到一阵眩晕，视野边缘开始泛起冰蓝色。他低头看自己的手，皮肤下血管的走向竟与白璃一模一样——月华露正在同化他们的身体！
兰若缓步走来，冰面在她脚下自动修复："多好的皮囊啊......"
她的指尖几乎触到柳明澜下巴时，月牙刃突然自行飞起，一刀斩下她半截手臂！
断臂落地即碎，里头没有骨头，全是蠕动的冰蛆。
月牙刃悬浮半空，刃身流转着月光般的清辉。柳明澜福至心灵，咬破舌尖将血喷在刃上。血珠刚触及锋刃，整把刀突然发出清越的龙吟！
"原来是你......"兰若的伤口迅速再生，"当年斩我......肉身的......"
月牙刃猛地调转方向，刀尖首指白璃！
"不！"柳明澜扑上去阻拦，却见刃锋轻轻划过白璃心口，挑出一缕金血。血线在空中凝成符咒，正是当年白璃与魂婴结契时用的"同命纹"！
兰若脸色骤变："你竟敢......"
符咒突然爆开，化作漫天金针射向她。
金针入体，兰若的身体开始崩解。
但更可怕的是，柳明澜和白璃也同时跪倒在地——同命契正在反噬！
"哈哈哈......"兰若的半个身子己经化成黑水，"要死......一起死......"
白璃突然抓住柳明澜的手，将他掌心按在自己心口："重新......结契......"
她的心跳微弱得几乎停滞，皮肤下的蓝光却越发炽烈。柳明澜明白她的意思——唯有以新的血契覆盖旧契，才能切断兰若的诅咒！
月牙刃突然飞到他手中，刃锋自动划开两人交握的手掌。
"以吾血......"白璃气若游丝。
"铸新契......"柳明澜接上。
鲜血交融的瞬间，整个冰湖剧烈震动！
湖底的尸体突然集体下沉。
青铜棺中涌出浓稠的黑雾，雾里隐约可见个挣扎的身影——是兰若的本命魂！她尖叫着想逃回棺中，却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拖向柳明澜和白璃。
两人的心跳声越来越响，最后竟如战鼓轰鸣。奇怪的是，这心跳并非同步，而是此起彼伏，像在对话——
咚（柳）——咚（白）——咚（柳）——咚（白）——
节奏越来越快，最后完全重合！
"轰！"
一道金红光柱冲天而起，首接击穿血月。月光如血倾泻而下，却在触及光柱时被净化成银白色。
兰若的残魂在这光芒中如雪消融："不......可能......"
血契既成，异变陡生。
柳明澜的银柳纹与白璃的心口伤同时发光，光芒交织成网，将兰若的残魂寸寸绞碎。但更惊人的是，两人的身体也开始变化——
柳明澜的瞳孔变成竖瞳，犬齿微微伸长；而白璃的皮肤浮现出细密的银鳞，九条虚幻的狐尾在身后舒展。
"半妖......"白璃摸着自己脸颊，"你......"
柳明澜看向冰面倒影，里面的自己竟与白璃有七分相似。最诡异的是，当他抬手时，倒影却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仿佛有另一个意识正在苏醒！
月牙刃突然发出警告般的嗡鸣。
冰面上的倒影自行站起，挣脱水面束缚。
它有着柳明澜的外表，眼睛却是妖异的金红色："终于......出来了......"
白璃如临大敌："是月华露......养的......心魔！"
心魔抬手虚抓，月牙刃竟飞入他掌中。更可怕的是，湖底那些尸体突然集体睁眼，腐烂的手掌扒住冰层边缘，似乎随时会爬上来！
"你以为......"心魔的声音与柳明澜一模一样，"血契是救她？"
它突然一刀刺向自己胸口，而柳明澜竟同步感到剧痛——血契将伤害也共享了！
白璃猛地扑向心魔，却被无形的屏障弹开："别碰......它是......"
"你的影子。"心魔咧嘴一笑，"也是你的......死期！"
柳明澜突然盘膝而坐，闭目不语。
心魔的刀锋离他咽喉只有寸许，却诡异地停住了。白璃想上前相助，却发现自己的身体也在逐渐透明化——血契正在吸收她的生命力来维持柳明澜的生机！
"看着我......"柳明澜突然睁眼，"你就是我。"
心魔的刀开始颤抖："不......我是......"
"我雪夜救狐时的犹豫。"
刀尖垂下三分。
"我误吞狐丹时的贪念。"
心魔的形体开始模糊。
"我面对兰若时的......恐惧。"
月牙刃"当啷"落地。
柳明澜起身握住心魔的手："回来吧......"
心魔化作一缕青烟，从他七窍钻入。
冰湖恢复平静，血月褪成皎白。
白璃的九条狐尾渐渐收束，柳明澜的妖瞳也恢复如常。但两人心口的契印却变成了全新的纹样——
一株并蒂莲，根是银柳，花是金璃。
月牙刃静静躺在冰面上，刃身多了道血槽，里头流淌着金红交织的液体。
白璃拾起它轻轻一挥，刃风所过之处，冰层自动分开，露出条通往岸边的小路。
"该走了......"她搀起柳明澜，"还有......最后一关......"
柳明澜望向湖心——青铜棺的盖子，不知何时又合上了......
子夜时分，他们回到山神庙。
供桌上的龟甲不知何时己经拼合完整，上面浮现出最后的路标——
青丘山巅的断崖边，画着个小小的狐狸头骨，旁边题着西个字：
"因果轮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