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说到,柳明澜与白璃结下妖契,换骨成亲。诸位看官,那枯井边搭着的人手是何来路?狐仙娘子又为何特意叮嘱备松子糖?今日老朽便接着道来——"
惊堂木一拍,茶楼内烛火骤暗。说书人从案下取出一盏积满灰尘的油灯,灯芯竟是根缠绕着红线的白骨:
"这'引魂灯'一亮,便知那井中爬出的,绝非善类......"
狐毛拼成的箭头簌簌发抖,柳明澜握紧白璃留下的青玉簪,缓步靠近枯井。
月光下,那只青灰色的手五指箕张,指甲缝里塞满淤泥。更诡异的是,手腕处系着根褪色的红绳——与白璃断尾上那根一模一样!
"璃娘?"他试探着呼唤。
井中突然传来"咕咚"水声,像是有什么东西沉了下去。柳明澜探头下望,恰好对上一双浮在水面的眼睛。
没有瞳孔,整个眼眶里只有浑浊的眼白。
柳明澜踉跄后退,袖中突然滑出那盒松子糖,"啪"地掉在井沿上。
糖盒翻倒,几粒琥珀色的糖果滚入井中。水面顿时沸腾,浮出大团黑色发丝。发丝纠缠成手臂形状,猛地拽住他衣襟!
"姑爷......"
井底传来闷响,像是有人隔着水说话,"......为何......负我......"
青玉簪突然暴起青光,将发丝斩断。柳明澜趁机挣脱,却发现腰间不知何时缠了圈水草,草叶间缀满珍珠大小的水泡,每个泡里都裹着张扭曲的人脸。
最靠近他的那个水泡"啪"地破裂,浮现出白璃浑身是血的模样:"快走......这不是我......"
枯井周围突然升起浓雾。柳明澜转身要逃,却撞上个冰凉的身体——
白璃静静立在雾中,红衣湿透,发梢滴着水。她伸手抚上柳明澜的脸,指尖却渗出井水:"夫君认不出我了?"
怀中狐毛突然全部首立,拼成个"凶"字。柳明澜猛地推开她,对方踉跄后退时,他看清她后颈有道缝合的疤痕——就像画皮匠的手笔!
"你究竟是谁?"
假白璃歪头一笑,嘴角首接裂到耳根:"我是你三书六礼娶进门的妻呀。"
她突然撕开衣襟,心口处本该有疤痕的地方,赫然嵌着半颗漆黑的狐丹!
井水暴涨,瞬间淹没脚踝。假白璃的皮肤开始融化,露出底下青灰色的鳞片。她的双腿并拢成蛇尾,长发化作蠕动的黑蛇。
"多亏你与那贱人换骨......"蛇妖舔着尖牙,"否则我还感应不到这口锁妖井!"
柳明澜这才发现,井壁上刻满镇压妖物的符文。而蛇尾缠着的红绳末端,竟系着块刻有白璃生辰八字的桃木牌——分明是有人故意将她的气息引入井中!
蛇妖甩尾将他拍倒在地,獠牙刺向心口:"吃了你的半颗狐丹,我就能......"
"就能怎样?"
清冷的声音自头顶响起。真正的白璃倒悬在槐树枝头,九尾如扇展开,其中三条尾巴燃着幽蓝狐火。
她弹指射出一粒松子糖,正中蛇妖眉心。糖粒遇水即化,竟变成张金网将妖物裹住!
"你以为我为何特意叮嘱备松子糖?"白璃轻盈落地,指尖挑着根红线,"三百年道行的蛇胆,最宜入药。"
蛇妖在金网中惨叫翻滚,每挣扎一次,身形就缩小一圈。最后竟变成条小蛇,被白璃随手塞进糖盒。
"前日归宁时发现这孽畜冒充我。"她踢了踢井沿,"本想今日收拾,不料你提前触发禁制。"
柳明澜正要开口,白璃突然捂住他的嘴。井底传来"哗啦"水声,有什么东西正顺着井壁快速爬上来。
月光下,他们清楚看见——
井沿上又搭了只手。
这次,是白璃的。
五更梆子响,柳明澜在榻上惊醒,发现枕边放着个湿漉漉的糖盒。
掀开盒盖,里面整整齐齐码着九颗琥珀色的蛇胆糖,而盒底用血画着个简易的八卦阵——
中央缺的那一角,正是白璃心口伤疤的形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