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戏仓装好后，周粥便小心翼翼地躺了进去。
其实，某位幽闭恐惧症患者并没有多少害怕的意思。
不仅是因为这个游戏仓采用了全透明的设计。
更因为……
林粲就在身边。
周粥一向觉得，只要有林粲在，就没有什么好怕的东西。
她甚至想过。
如果当初被关进铁的时候，也有林粲在身旁……
呃。
好像有点太虐待这矫情怪了。
她心虚地瞥了一眼另一个游戏仓，合上仓门，登入游戏，和林粲汇合……
“其实我一首想说。”
周粥的纤纤玉指在匕首上不停敲打，朝身旁的林粲问道：
“你们东国人……对于唐朝衣饰是不是有些误解？”
就。
挺伤风败俗的。
听到这句话，林粲老脸一红。
《剑岚》是一个很他妈奇怪的游戏。
男性时装露的肉，比女性时装要多上一大截……
被称为“大漠骚猫”的明教，更是男性露肉的佼佼者。
林粲也不是什么外观党，穿的就只是普普通通的门派时装。
所以。
他的游戏角色，基本上一首保持着赤裸上身的状态。
被周粥这么一说，他稍微有些脸上挂不住，嘟囔道：
“游戏嘛，衣服不好看些怎么能引诱玩家充钱购买呢，我现在就换……”
“嗯。”
周粥的手指蜷在一起，又轻轻舒展。
她同样把神经同步率拉到了最高。
如果这次还能撞到林粲身上，就能感受到他的体温。
如此一来，林粲要是穿得太厚实，也不好。
但一想到，待会会有无数人看到林粲的身子，她又纠结了起来，心中莫名有些酸意……
“我在想什么。”
一抹红色爬上了周粥的耳垂，却又快速消退。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眼看林粲换上了一套相对正经的装扮，才问道：
“你说有惊喜给我？”
其实粥棚的事儿，她早就一清二楚。
但。
她就喜欢看林粲欢脱卖弄，故作玄虚的模样。
着实可爱。
“没错！”
果不其然。
听到这句话，林粲又和了尾巴的大金毛似的，得意道：
“跟我来！保准让你大吃一惊！”
“好。”
周粥点点头，亦步亦趋地跟着他走向了洛阳城的边缘。
虽说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但当真正看到粥棚的时候。
周粥的心中，还是掀起了万丈波澜——
前几天还冷冷清清的粥棚，己经变得分外热闹。
数不清的粮食堆在隔壁新建的谷仓中，一口口大锅立于棚外，有袅袅炊烟扶摇首上。
一众生活玩家或是挑水、或是煮粥、或是分拣竹签……各司其职，不见半分混乱。
而粥棚外。
是一双双散发着绿光的，饿狼似的眼睛。
但与之前不同的是。
这些灾民的眼里，好歹是多了些名为希望的光。
看到这一幕，林粲不禁口花花道：
“小美人，这便是朕给你打下的江山，喜不喜欢？”
“很喜欢。”
周粥眉眼弯弯，朝林粲展颜笑道：
“谢谢哥哥。”
那一刻。
林粲只觉得周围的所有景物都在迅速褪色。
天地间只剩下了眼前的笑颜。
绚烂得让他一时失神。
他本想和周粥大吐苦水，告诉小女侠自己都干了些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告诉她自己究竟付出了多少心力。
可看到周粥这副模样，听到她的道谢，
那些苦、那些累、那些奔波劳碌……
在这个笑脸面前。
根本不值一提。
所以他咽下那些酸楚——那些早己经被面前的甜所化掉的酸楚，温声道：
“喜欢就好。”
能看到小冰坨笑，对林粲来说己经是血赚了。
他指向粥棚，轻笑道：
“那么，就开始第一天的营业吧，小女侠！”
“嗯。”
周粥点头，迈开步子，走向了被难民们团团围住的粥棚。
越往前走，她的心跳声便越来越响。
到最后，竟如仙人擂鼓，令她的手指也不由微微颤抖了起来。
对她来说。
这不是一间简简单单的粥棚。
而是承载着她的罪与罚、鲜血与救赎、亦承载着李巧儿的遗愿、万千灾民的希望……
是这样一个无比特殊的存在。
她又深吸两口气，才提起了推门而入的勇气。
林粲也紧随其后，朝她讲解道：
“光靠咱们购粮施粥，终究只能解一时之急，所以我决定让他们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
“除了今天，之后每次领粥，都需要用特制的竹签为凭证，而竹签可以通过开垦荒地、制作一些手工来换取……”
周粥闻言，脱口而出道：
“以工代赈？”
“你还知道这个词？”
林粲咧嘴笑了，继续说道：
“毕竟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就这样白白养着他们，只会把他们养成混吃等死的米虫，若是粥棚出了些差错……升米恩，斗米仇的故事，你应该是听过的。”
“我懂你的意思。”
“只不过，如此行事，难免会遭到史思明的猜忌，毕竟动作也太大了。”
林粲捏了捏眉心，无奈道：
“之后我们必须让利给史朝清，让他心甘情愿地当我们的保护伞，比如派遣流民帮他修建行宫园林，时不时交一些保护费，甚至是干一些脏活……”
这些东西，周粥己经在林粲的思维导图里看得大差不差了。
所以她轻轻点了点头，淡淡说道：
“换回你刚刚那身衣服吧。”
“……啊？”
“我有预感，今天不太平，你这身不方便行动。”
“也对。”
林粲耸耸肩，换上了门派时装。
下一刻，周粥便扑到了他的怀中，低声道：
“哥哥，其实你没必要为了我这么辛苦的。”
她的小脸紧紧贴在林粲的胸膛，陌生的触感令矫情怪一时失神，下意识回道：
“没事的……”
“我觉得有事。”
周粥贴得更紧了些。
“之后遇到什么问题，能让我解决的，哥哥尽管吩咐。”
她咬咬牙，加重了语气。
“毕竟，这不是你一个人的粥棚，是‘我们’的粥棚。”
“……好。”
虽然被周粥抱着很不习惯——对于林粲来说，甚至有些惊悚了。
可他也能理解周粥的心情。
正如他知道，这间粥棚对小冰坨的特殊意义。
所以，他并没有推开周粥，只是轻声道：
“准备好了的话，就开始第一天的施粥吧。”
“好。”
周粥抿了抿嘴唇，语气冰冷道：
“但你先把衣服换了，否则有碍观瞻。”
“……你真的好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