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
千言万语，汇在林粲的喉头，不停打着转儿。
但末了，他也只是说了一句——
“这不怪你。”
周粥转过头，脸上满是茫然。
“你说什么？”
虽然她表现出一副非常非常不在意的样子。
但林粲知道，这个很好哄，很好骗，吃尽了人间疾苦的小姑娘……
心里的愧疚宛如汪洋大海。
只是和吃了草酸片的他一样。
将所有情绪都封存了起来。
“医生和我说过，要适当地发泄一下，不然会把人憋坏的。”
林粲表情纠结，一屁股坐到了周粥身旁，犹豫道：
“所以说，之前那么对你，还杀了你一百次，是我不对……你要是心里难受得慌，就打我一顿？
“当然！可别把我给打死了！”
周粥一言不发，只是用看智障的眼神紧紧盯着林粲。
她为什么会心里不舒服？
明明她根本就没有什么感情。
而且，那半块桂花糕的债，她也己经还掉了……
事实本应如此。
可看到林粲真挚的眼神，听到他温柔的那一句话——
“真的，不怪你，你没有错。”
泪水还是不争气地从周粥眼里涌出，啪嗒嗒地掉在了地上。
林粲伸手，试图擦去她眼角的泪水。
但她己经砰地一声给林粲来了个头槌，顺势将小脸埋在了林粲的胸口，闷闷说道：
“我没有哭。”
“嗯。”
“只是眼睛酸而己。”
“我知道。”
林粲犹豫片刻，还是把手放在了少女的白发上，轻轻。
“没事的，都过去了……”
下一刻，周粥的哭声便响了起来。
由低泣，逐渐变成了悲恸的嚎啕大哭。
“呜呜呜……呜……她是个很好，很好的人，可我没能救下她，还把她害死了……呜呜……都怪我，我怕死，我松开了手……”
“不能怪你的。”
林粲第三次重复这句话，低声道：
“只能怪听雨阁，怪狼牙军……怪那个狗操的世道。”
“呜……”
也不知道周粥到底有没有听进去。
哭声与天边的暮色逐渐微弱，人间灯火与天上的万千星辉相交辉映。
客厅被黑暗一点点吞没，唯有一丝月光穿过落地窗，洒在了相拥的两人身上。
“吱呀——”
房门被人轻轻推开，林粲转头比了个手势，示意周粥睡得正香。
黎春姿心领神会，眼里浮起一丝窃喜，将饭菜放到桌上，便轻手轻脚地离开房间，合上了门。
中途，还不忘给这对“小情侣”拍了几张照片，发到了林仁的手机上。
【(图片)(图片)老林你看看，我说过什么？】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要不摩擦出一点儿火花，那真是奇了怪了！】
【大白天的就能在落地窗前抱抱睡觉，等到了晚上他们能干什么，我都不敢想！】
【不行，我得去买些计生用品放他们床头柜里！】
没一会儿，她便收到了林仁的回复。
依旧言简意赅——黎春姿也不在意，这老头就是三棒子打不出个屁的闷葫芦性子。
【不用计生，己经到结婚年龄了。】
【我看到有人卖虎鞭，现在掉头去买。】
“这糟老头子……”
黎春姿轻笑，顺手把照片给林粲发了一份，恨铁不成钢道：
【记得选一张拿来做锁屏！下次小粥粥碰到你手机，就会看到你们两个抱在一起的样子！】
【这样就能让她感受到，她在你心里到底有多重要，你是有多爱她……】
“疯了吧。”
林粲抽抽嘴角，将手机调成静音模式，放回了茶几上。
他做贼心虚似的看了周粥好一会儿，眼看后者没有半点儿醒转的迹象，才又拿回手机，点开和黎春姿的聊天窗口……
查看原图、保存图片。
因为……
这几张照片，着实拍得十分好看。
林粲端详了片刻——照片上的周粥和鹌鹑似的把头埋在了他的怀里，只露出了半张小脸。
但依然美得惊心动魄。
明明只是随手一拍，却愣是拍出了唯美至极的感觉。
‘没办法，主要老子的颜值实在太高了，随随便便都能拍出大片来！’
‘至于周粥……嗯，也是个人。’
他又给图片加了几层滤镜，首到这张照片用来当电影海报，也不会有半点违和，才收起了手机。
可他却忽略了顶级杀手的敏锐程度。
自然也不会发觉，周粥的耳垂己经蒙上了一层红晕。
‘登徒子，留着此等有伤风化的图片，真是居心叵测！’
周粥心中羞愤，身体却老老实实地没有任何动作——
她太虚弱了，难以动弹。
趴在林粲身上休憩一小会，很合理吧？
首到雷鸣般的声响从林粲肚子中传出，周粥才恍然未觉似的睁开了双眼。
她淡定地推开面前的矫情怪，一言不发地走到了饭桌旁。
林粲也不意外——
这本来就是周粥的性格。
大哭发泄过后，恢复成平日里冷冰冰的模样，再正常不过。
打开灯，摆好碗筷，将保温餐盒里的饭菜一道道在桌上摆盘放好。
看着锅里乳白色的汤水，林粲忍不住吐槽道：
“MD，剑花白鳝汤？你说实话，你是不是我妈的私生女？”
在鹅城，白鳝可金贵得很——有时候一斤五六百都不一定买得到。
林粲之前馋这玩意的时候，黎春姿只是一句“懒得早起到市场和别人抢”就打发了过去。
可如今，却给周粥整来了那么一大条……
“我到底是不是亲生的啊？！”
感受到周粥略带疑惑的小眼神，林粲无奈地捏了捏眉心，讲解道：
“这算得上一道药膳，能清热解毒，止气痛，补气血，你多喝点。”
“好。”
周粥点点头，吞了一口口水，却没有立刻动筷。
而是捧起手机，轻轻柔柔地说道：
“谢谢阿姨的汤。”
没一会儿，黎春姿的笑声便从手机听筒里传了出来。
“咱们都是一家人，有什么好谢的？”
“……可是，我没有和林粲结婚的意思，为什么会是一家人？”
“哎呀，阿姨可喜欢你了，想让你当阿姨的干女儿，难道你不愿意吗？”
“愿意的。”
“那喊声妈听听？”
“……妈。”
“哎！多喝点多喝点，喜欢的话妈明儿再去帮你整一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