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粥第二天就发起了高烧。
准确的说,是回到家的那个午夜就烧了起来。
晨曦破晓时。
黎春姿看着卡在“40”刻度的体温针,紧紧皱起了眉头。
“真不用去医院吗?”
听到医院两个字,裹着被子蜷在床上,双脸酡红的少女用力摇起了头,微弱道:
“真不用,阿姨,你要相信我的医术。”
“唉……”
黎春姿叹了口气,也拿她没有什么办法,只能嘱咐道:
“如果晚上还没退烧,不管怎样都得去打个退烧针,阿姨还要上班,你有事就给我打电话……”
她还想再说几句,可周粥己经耷拉下了眼皮。
“先吃早餐吧,不吃东西怎么能恢复呢?”
黎春姿把周粥扶到饭桌旁,看她如临大敌般,艰难地吞咽起了芥菜肉沫粥,才出门上班去了。
身上的伤实在是太严重了。
从小到大,周粥就没有过那么虚弱的时候。
她很难支撑住自己的身体,只好靠在座椅上,用眼角余光望向了客厅。
林粲正和保护区管理局的王主任交谈着什么。
为了避免自己不知不觉睡过去,周粥强打精神,听起了他们的对话。
“……我们己经安排李学林提前退休了,他也很满意这个处理方式。
“这次事件,其实我们不能负主要责任,要怪也得怪那位先生,可他也己经死了,死者为大,你能理解吧?”
“我不理解,要么就把他的遗产给我划个几千万,要么你们局就等着收律师函吧。”
听到这句话,周粥的嘴角稍稍上扬。
以林粲视财如命的性格……
周粥觉得,王主任绝对会被放一大波血。
“这也太强人所难了,我们怎么会有那位的资产处置权呢?”
王主任擦了擦汗,他晓得面前这靓仔的人脉很广——
准确说,是他妈的人脉,在鹅城非常广。
一个不小心把这件事捅出去,他这主任就做到头了。
那他这些头发不就白掉了吗?!
想到这,他愈发觉得口干舌燥——可林粲这个狗种甚至没给他倒水……
‘这算哪门子的待客之道噢。’
王主任心中腹诽,又为难道:
“要不,你再换一个条件?”
“也行。”
林粲打开手机备忘录,递到了王主任的面前。
周粥所说的药材,他早就在走出核磁共振室时,便记在了手机上。
“你们局应该认识不少药商吧?这上面的药材每样给我整五斤。”
听到这句话,王主任反而庆幸起林粲没有给他倒水。
否则他绝对会一口水喷到林粲脸上。
“……林先生,我想问一下,您对这些药材的价值有基本的认识吗?这个优质的冬虫夏草一公斤就能卖三十万!”
“你嫌贵啊?那就发律师函咯。”
林粲无赖的模样,气得王主任捏紧了拳头,却怎么都不敢发作,只能咬牙切齿道:
“每样五两,不能再多了,再多的话你得出钱,我们可以给你提供最优惠的价格。”
“行,尽快送到,而且我还有一个要求。”
“……说。”
“你们不是要开发旅游区吗?把碧阳湖保护区也给我划一块地呗,到时候我也能带动你们旅游业的发展……”
“你……”
回想起林粲的个人档案,王主任脸上的表情实在是绷不住了。
这叼毛到底是怎么评上的“鹅城十大杰出青年教师”?
这种人也能当老师了吗?!
情绪归情绪,事情总归还是要解决的。
回想起昨晚紧急会议的概要。
王主任磨着后槽牙,几乎是从牙关里挤出了这么一句话。
“送给你是不可能的,那是东国土地,你明白吗?但我们可以划出二十亩地,和你低价签一个三十年的土地租赁合同。”
“五十亩,七十年。”
“……行,算你狠。”
“对了,我还有最后一个要求。”
听到这句话,王主任下意识把手抓到了大理石茶几的底部——
难办那就不要办辣!
可茶几实在太重,他也实在太虚,一时半会很难cos乌鸦哥。
所幸,林粲提的并不是什么很难的要求。
“给她办个身份证。”
林粲指了指饭桌旁的周粥,轻声道:
“验血验DNA看看是不是通缉犯……都由你们,她也不是偷渡客,否则哪里会有那么标准的普通话?”
“啊,这个倒是好办。”
王主任悻悻收回手,随口说道:
“但至少要提供她近一年的活动轨迹。”
“没有,实在不行你就明年帮我办。”
林粲展颜一笑,从冰箱里摸出一瓶大瓶绿茶,倒在了王主任面前的杯子里。
“哎呀,您看我这记性,都忘了给您倒杯茶,实在是不好意思……对了,什么时候能签合同?”
看着从杯里满溢而出的绿茶,王主任的眉头又抽抽了起来。
这畜生是真不当人啊!
“茶就不喝了,合同拟好了我会叫你到局里签的。”
“哎,多谢领导,领导慢走嗷!”
“砰!”
沉重的关门声,令整个房间都震了一震。
恰巧,周粥也把手中的粥喝了个干净。
她坐到沙发上,轻声问道:
“这样会不会不太好?我看他很生气。”
林粲端起茶杯,将绿茶一饮而尽,随口说道:
“有什么不好的?我漫天要价,他坐地还钱,只不过要摆出一个‘被占了便宜’的态度,其实对他根本没有多少损失,态度很重要,你明白吗?”
“不懂。”
“唉……”
林粲没有过多解释,只是揉了揉自己的脑袋。
昨晚他又失眠了——毕竟安眠药周粥己经完全挂壁了。
此刻的他,感觉整个大脑都在一跳一跳地,如潮水般不停抽痛。
周粥也不说话,只是把他推到了地上。
自己则是坐到了他的身后,将白皙的指节搭在了他的太阳穴上,轻轻揉动。
“你不是还伤着吗?回去好好躺着吧,别乱动。”
“不动用真气就好,没事的。”
林粲闻言闭上眼,安心地享受起了白发女杀手的按摩。
“其实让你买的药材里,有一部分是解药。”
“怪不得有那么多味药呢,都够开满汉全席了……你就不怕我解了毒反手就给你举报了?”
“不怕的。”
兴许实在是太虚弱了。
周粥把下巴搭在了林粲的脑袋上,整个人也贴在了他的背后。
肩上传来的重担,和飘入鼻腔的薄荷香味,让林粲一时间有些愕然。
但潮水般的困意,却先一步涌进了他的脑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