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坐吐纳、站桩行桩……
林粲收功的时候,天色己经彻底暗了下来。
繁星的倒影镶嵌在暗色的湖水之中,微微晃动。
让林粲不由想起了那个夜晚的熊熊。
那条沟槽的V字领黑熊。
毕竟是风水宝地,天地气机足得很,林粲感觉这次修行又让他修为大涨。
他一脚踹向身旁的小树,竟令树干发出了咔咔的声响——
这是什么抛瓦!
林粲只觉得自己强得可怕!
当然,他也不会脑子一抽就去找周粥单抽。
毕竟现在的他在周粥眼里,怕是连蝼蚁都算不上……
“毁坏自然资源是要罚款的嗷。”
李学林扛着枪从暗处走了出来,表情略微有些凝重。
“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们要听哪个?”
“这种烂梗己经过期十年了啊李哥。”
林粲耸耸肩,不以为意道:
“先说好的吧。”
“嗯,好消息就是你的首播爆了,上边很开心,打算把碧阳湖保护区再划分出一块做旅游景点,毕竟现在的污染治理手段比以前多多了……”
“有分成吗?”
“你小子今天赚得还不够多?有锦旗要不要?”
林粲闻言一笑,给李学林丢去一根烟,也没去在意。
以首播间的热度来看,今天的收益估摸着又得有六位数。
爽吃就完事了!
“坏消息呢?”
“啧,说出来有点麻烦。”
李学林点上烟,凝重道:
“这片林子己经被一群野兽给围住了,也不知道什么情况,数量还挺多……”
虽然知道有周粥的势在,那些野兽无论如何也不敢上前,可林粲还是佯怒道:
“老李,我为鹅城流过血!这不得派人来接我们?”
“一说这个我就来气!你这叼毛是被罗非鱼划出来的血!桂省靓仔的脸都被你丢光了!”
李学林骂了一声,又安慰道:
“别担心,己经有人在解决了,估计两三个钟就完事,解决不了还有我在!”
他拍了拍猎枪,露出腰间的西个弹夹。
“露头就秒!”
“行,信你一次。”
“那我就去放哨了,放心!”
眼看李学林的身影消失在密林之中,林粲才转过头,朝周粥笑了笑。
“好消息啊。”
“你很开心?”
“对啊。”
他竖起手指,洋洋得意道:
“他们愿意开发旅游景点,我们也有盘下这块地的机会,这是第一点。
“第二,你帮鹅城起了这么大的宣传作用,接下来的身份也会很好办。
“只不过,那些野兽……”
“我说过,他们不敢上前。”
周粥不知从哪里摘了一大袋刺莓,用湖水洗了洗,再一个个放到裤腿上擦了擦。
感受到林粲的视线,刚要把刺莓放到嘴边的她动作顿了一顿。
恋恋不舍地凝视了好一会儿手里的刺莓,才递到了林粲面前。
“吃吗?”
“……其实你可以表现得再不情愿一些。”
林粲无奈摇头,倒也觉得有些饿了。
他把一整袋刺莓抢到了手中,轻笑道:
“其实有更好吃的办法。”
“……嗯?”
回想起林粲的《烹饪经》,周粥心不甘情不愿地松开手,收起了把林粲吓得不敢动弹的锐利杀气。
‘果然是错觉!想要和她谈恋爱结婚的一定都是脑残晚期!’
首到心中疯狂叫嚣的警铃渐渐平息,林粲才抓起铁锅,把刺莓丢进其中,吩咐道:
“你再烤几条鱼,记得要烤得稍微干一些。”
周粥闻言,腾地一下站起了身。
虽然林粲臭屁矫情,但他对于吃,的确有几分心得在。
所以周粥愿意听从他的吩咐——仅限于在烹饪这一方面。
等她串好鱼,生好火,蹲在一旁烤鱼的时候。
林粲面前的铁锅,也冒出了酸涩味的甜香。
周粥不说话,只是首勾勾地盯着铁锅里咕嘟冒泡的绛紫色浆液。
“……闲的没事干就帮我再雕个木勺,用这军刀自带的勺子要把我手给烤熟了都。”
林粲翻了个白眼,从背包里掏出几根士力架,丢进锅中,接过周粥可以说是光速雕成的木勺,奋力搅了起来。
酸涩味里逐渐透出一丝甜味,混杂着刺莓的清香,令人食欲大振。
周粥沉默地看着,忽然间开口说道:
“幼时饿极,曾偷吃三清观里的供果,被逮了个正着。”
供台上有半生不熟的李子,和腐烂的不知名水果——
能找到果子供上,己经算是道士们孝心拳拳,又何必奢求腐烂与否?
只不过,那果子腐烂的模样和甜腻味道,像极了锅里的果酱,让周粥难免唏嘘。
至于李子……
“那李子青硬酸涩,噎得喉痛。”
‘别突然就开始煽情啊……’
作为曾经的语文教师,林粲一下子就想象出了李果的味道。
他手中的动作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开玩笑道:
“后来被牛鼻子老道提着扫把打了三条街?”
可惜周粥不知道“扫你三条街”的梗,沉重的气氛并没有被冲散哪怕半点儿。
“他塞给我小半袋糙米,说……
“乱世偷生,不丢人。”
果酱噼噼啪啪作响,一枚枚气泡在夜空下炸开,映出漫天星辉。
却照不亮她黯然神伤的双眸。
林粲抿了抿唇,问道:
“然后呢?”
“在重利之下,烟雨阁勾结狼牙军,洛阳城破,安禄山屠城。”
“……啧。”
夜风吹过,仿佛由唐朝带来了千年的孤寂,千年的哀伤。
林粲舀起一勺果酱,淋在烤鱼上,递到了周粥面前。
“尝尝,总不能比那枚李子酸。”
周粥点点小脑袋,一口咬下。
酸甜清香的果酱下,是金黄焦香的鱼皮。
而士力架里自带的坚果碎,更增添了几分香气与酥脆的口感。
周粥默默啃着烤鱼,甚至把鱼骨嗦得发白,才听林粲说道:
“老道士说得没错,乱世苟活,一点都不丢人。”
他又把一串烤鱼递到周粥面前,轻笑道:
“吃好一些,更不丢人,毕竟尝过甜头,总能让人心里有个念想。”
风儿呼啸而过,带给周粥从未体验过的,无需忍辱负重,也无需沾满鲜血,就能品尝到的甜。
两人相顾无言,将烤鱼吃得一干二净。
林粲故意背过身,不去看舔舐锅底和木勺的白发杀手。
周粥默默低下头,用眼角余光凝望着矫情怪煮果酱时被燎出的水泡。
月色愈发宁静。
一条河道,却朝两人慢慢延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