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叽。”
林粲又躺在了沙发里，懒洋洋地不愿动弹。
洗髓经还没见成效，断药带来的不适感却己经露出了獠牙。
一幅幅画面在林粲脑海里如走马灯般闪过，有迎接检查连续加班两天的不眠不休，有甩出辞职信的酣畅淋漓。
还有在病房内苦苦等候，终于等到前来探病的女朋友，得到的却是一句“我们分手吧”……
画面最终定格在周粥手持匕首，抵在他喉头的那个夜晚。
那彻骨的杀气还令林粲记忆犹新，他从未感觉过离死亡如此之近。
“太难受了……”
纷涌而出的复杂混乱思绪让林粲下意识地抱住头，蜷在了沙发角落。
仿佛整个人都被抽空抽干了似的，不想动弹。
他知道接下来还有事要做，还要进行野外首播，顺带进行对“风水宝地”的考察……
但他就是没有一点儿力气。
回想起周粥刚刚的“放血疗法”，林粲翻了个身，朝安安静静看着课本的少女问道：
“我也有淤气，能不能帮我放个血？”
虽然周粥知道，林粲的“郁气”和黎春姿的“淤气”并不相同。
但她还是举起匕首，朝矫情怪的手指上划了一下。
娇小而有力的巴掌如雨点般落在林粲身上，黑血溢出的同时，舒爽的低哼也涌出了他的喉头。
“咳。”
洒落在手背的点点红梅，却打断了他的思绪。
“……你怎么了？”
林粲回眸，霎时愕然。
周粥的嘴角，分明溢出了一丝鲜血。
“真气亏空，伤势还没有完全恢复。”
周粥轻描淡写地擦掉唇边嫣红，默不作声地继续为林粲按摩。
可她总猜不透心思的矫情怪，却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腕，轻声道：
“伤没好为什么还要逞强？”
“因为你对我很好。”
这一句话，让林粲沉默了。
纷纷洒洒的混乱思绪，被一道清凉的薄荷香味尽数压下。
他站起身，无奈道：
“你可真好哄，是不是谁稍微对你好一些，你就会被拐跑了？”
周粥沉默不语。
因为她从没有感受过旁人所带来的温暖。
除了林粲和黎春姿这对母子。
林粲姑且还算在利用她。
黎春姿呢？
周粥搞不明白，也不敢细想。
看着她的表情，林粲没由来地想起一段对话——
“一个人要是吃了很多苦，一定会需要很多很多甜才能哄好吧？”
“不，不需要……只要有一丝丝甜就够了。”
周粥或许正是如此。
才会为了张巧儿的半块桂花糕放弃任务，才会因为林粲的几顿鸡汤放弃对他的杀意。
“……啧，听雨阁就不担心你们这群苦逼被拐跑策反了？”
“不担心的。”
周粥扯了扯自己的身后，仿佛那里有一根无形的线。
“他们有办法，让人无意识地回到听雨阁。
“就像风筝线一样，只需要轻轻一拽就好了。”
有一句话，周粥没说。
就算到了这个世界。
她也总觉得，那根线没有断。
但那也只是她的麻烦。
和林粲无关。
“你们阁主不挂路灯上真是可惜了。”
林粲又感慨了这么一句，倒也没了伤春悲秋的念头。
反正吃饱喝足，和保护区管理局那边知会了一声，他便带上周粥买好了露营装备，驱车往碧阳湖赶去。
顺带给周粥办了张电话卡，注册了个微信号——
小妮子登上微信的第一件事，就是让林粲帮她加上黎春姿的微信。
看着她用蹩脚的、刚学没多久的拼音，在手机上打下“我是周粥”几个字，林粲没来由地一阵好笑。
但他不敢多看。
因为安全带己经卡在了两山之间，勒出了两座高耸入云的山峰轮廓。
林粲的自瞄不太好关，所以他不敢多看，生怕被挖出一对招子。
他一手握方向盘，另一手靠在车窗上，静静吹起了清爽的夏风。
车不是什么好车，毕业时随便买的代步工具，落地堪堪十万——
林粲知道，新手开车总会磕磕碰碰，也没必要去买太好的车。
而事实也的确如此。
没开两年，这小车的前后都被人给怼了个遍……
但国产车的内饰和音响质量都不错。
此时放着的，是《Highway Driving Car》，一首岛国歌，无比应景。
让林粲的心难得地平静了下来。
只不过……
身旁叮叮咚咚的声响，稍微破坏了些许氛围。
“你就不能开个振动？”
“不会。”
周粥举起手机，递到了林粲脸边，问道：
“转账五百是什么意思？”
林粲左右瞥了一眼，在路边停好车，才给周粥科普了起来：
“在我们东国，用的是这种货币，你看我买东西时亮出的二维码了吗？那叫微信支付，这样这样那样那样……
“反正五百，大概就能买十只鸡了。”
“那太多了。”
周粥垂眸，轻声说道：
“我不能收……”
“没事的，我首播你也应该有分成，这些事我们之后再说。”
林粲颇不在意地摆摆手，嘴角微不可察地向下耷拉了几分。
这才第二次见面，就发红包了？
等到给周粥办好身份，是不是连房子都要过户给她？！
凭什么啊喂！
林粲有心吐槽，周粥却扯了扯他的衣角，郑重道：
“你以后对阿姨不好，我会打断你的腿。
“我是认真的。”
好好好。
合着我才是那个外人？！
林粲总觉得自己快要犯病了，不由得冷笑了一声。
“你别看她现在这个样子，小事从不计较……可真遇到了大事，她可强硬得很，全家都得听她的。”
“所以？”
“……懒得和你说太多，你听不懂。”
林粲不说话了，只是闷头开车。
赶到碧阳湖时，管理局为他安排的护林员早己经等候多时。
“你就是小林同志吧？”
矮壮的寸头汉子咧嘴一笑，伸出了手掌。
“我叫李学林，你叫我老李就成，今天我来负责你们的安全！”
“那就多谢李哥了。”
林粲发了根烟，眼神不自觉地飘向了李学林的背后。
那里有一柄装配着长长倍镜的大枪，说实话，还蛮像98k的，让林粲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想摸摸？”
李学林哈哈一笑，解下枪递到了林粲面前。
反正枪里没有子弹，他也能理解男生对枪械的热爱。
“先锋猎枪，栓动式设计，用的是.308口径的子弹，不过咱们今儿带的都是麻醉弹。”
李学林拿出两个弹夹晃了晃，解释道：
“其实咱们护林员基本上是不配枪的，但一是附近有野熊，二是动物园那群玩意儿不知道都跑哪去了……小心为上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