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你还走什么，”游若婉伸手抓住余共秋的手臂，“说了前面没路了呀。”
游若婉细白的手指带着夜色的微微凉意，搭在余共秋微热的小臂上。
余共秋垂眸看过去，恍惚间看到了十七岁的游若婉揪住他衣角的那只手。
见余共秋仍然愣着，游若婉晃了一下他的手臂，另一只手往前一指：“前面路封起来了。”
余共秋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抬头，前面似乎在修路，摆了一排交通锥。
“啊……是路封起来了啊，我知道了。”
余共秋声音仍有些颤，抬手揉了揉眼睛。
游若婉意识到不对，抬头看见余共秋微红的眼眶，紧张地另一只手也抓住了余共秋的手臂，开口问道：“怎么了？我刚刚说的话是不是……”
“没事。”余共秋很快恢复了平时的模样，他垂眸看自己的手臂。
游若婉察觉到余共秋的目光，慌忙地撤了手。
“我们倒过去，走到路口打车吧。”游若婉说。
“嗯，”余共秋转了身，“走吧。”
“行以，”游若婉语气带了些焦急，“我以为你有话要对我说，我一首在等。”
她声音低了很多，带着小小的抱怨：“可你怎么什么都不说，自己在那想啊……”
余共秋垂眸：“对不起啊。”
他总是开不了口，总是没有办法坦率表达自己的情感，曾经是，现在也是。
空长了这么些岁数。
“我没有怪你，”游若婉说，“我只是不忍心你把什么都憋在心里，自己偷偷地难过。”
余共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让你担心了，”他说，“我刚刚只是很烦恼，我想和你说些什么，却找不到话题。”
游若婉点头：“我明白。”
余共秋也不是第一天这样了。
他总是觉得，恋人聊天的内容是不该和普通朋友相同的，他怕没有话题气氛太安静游若婉会觉得不自在，所以会绞尽脑汁地去想一些有意义的话题，反而把自己弄得很累。
可游若婉认为，两个人在一起，无非就是三餐西季，平淡与琐碎，他们不必聊得天高海阔，普通的话题也能相谈甚欢，反而才更显得心意相通。
她愿意等到余共秋习惯的那一天。
就好像余共秋曾经对她那样。
十七岁的她刚到FTM时，孤僻寡言，和身边的队友也没什么话可说，她是替补，很多时候不参与训练赛，很难真正融入队伍。
那时的她每天活得单调孤寂，是余共秋每每带着她和队友聊天，无微不至地关心她，甚至逐句地为她设想上场以后局内要怎么和队友交流。
没有当初余共秋的耐心和体贴，哪有今天的惊鸿。
游若婉声音轻柔地开口：“我们来集训，你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有，余共秋想。
来的时候带那么多行李累不累，在集训基地住得习不习惯，第一次分组的队友配合得还顺手吗，用不擅长的英雄逆风的时候难不难受。
他有很多很多想问的。
但余共秋最后也只是开口询问：“集训，你觉得开心吗？”
游若婉没有立刻回答，语调轻快地说：“你猜猜看？”
余共秋想了想，语气低了下去：“应该……不怎么开心吧。”
他知道游若婉的性格，很是内向不善交际，要花很长时间熟悉以后才能收获她的热情与活泼。
集训的选手游若婉并非全都熟识，也有原先没说过几句话的，骤然每天一起训练，还要当队友，或许游若婉会觉得社交上不那么自在。
再者说，游若婉在集训里一首在练习她不擅长的英雄，对位的还是承夏喻竹这样的顶尖选手，又有集训分数的压力在，她恐怕很难受吧。
他这么想着，却听见游若婉轻声说：“我很开心。”
游若婉抬头与余共秋对视，她的笑眼明亮，璀璨胜过星辰：“久违地和你在一起训练，我很开心。”
余共秋的心跳突然乱了节奏。
游若婉仍然笑望着他：“还有吗？”
“还有……”余共秋顿了顿，“我有想过带你单独复盘，但是怕你不愿意，也怕别的人觉得不公平。”
“我当然愿意。”游若婉说，“只是首先，教练在赛后要整理得分，还要写书面材料，在当天比赛完的几个小时里教练是最忙的，并不一定能抽出时间细致复盘，我也当了几年队长，有独立复盘的能力，效果未必就比你带我复盘要差。”
她继续说着：“他们也不至于觉得不公平。即使是在我们自己的队伍里，教练对其中一个选手更上心也是常有的事。”
“我们这个集训，大多都是成熟选手来此，全凭自己个人的努力，不需要教练过度费心的，偶尔提点就好。”
“你若真的怕不公平，不如把射手都聚在一起，共同分析复盘，取长补短。”
余共秋点了点头：“我会考虑的。”
“那其他的呢？”游若婉问，”集训以外的，有没有想和我说的？”
余共秋不知道说什么了。
他沉默片刻开口：“平时无论做什么，我都会想起你，似乎有无数的话想要对你说。”
余共秋低着头与游若婉对视，他眉眼深邃瞳若点漆，望着游若婉的脸，声音轻柔地说：“可是这么站在你的面前，我却非常紧张，不知道要跟你说什么好了。”
游若婉伸出手，想摸余共秋的头，余共秋怕她身高不够，特地把头埋下去，于是游若婉心满意足地伸出手在他头上揉了揉。
“没关系的，”游若婉说，“我们毕竟很多年没有一起说过话了，需要时间去习惯。”
“再说了，我觉得这样就挺好的呀，”游若婉收回手，余共秋也抬起了头，听游若婉继续说，“很无聊的话也好，没意义的话也好，只要是你想说的，我都愿意听。”
就好像曾经十七岁的游若婉，外卖忘记备注、排位撞车同事这样无聊的小事也可以在余共秋面前叽叽喳喳许久，而余共秋总是很开心地看着她，从不嫌烦。
只要是和喜欢的人在一起，无论聊什么都能很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