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芳华淡淡道：“都起来吧。”
“是。”
刺史府的客房早就打扫干净了，一首等她路过此地留宿。
天色慢慢黑了下来。
韩逍淇完全没有大少爷的架子，亲自端菜过来，面色羞赧，一边摆菜一边道：“己经许久未降雨了，这里不仅干旱还闹饥荒，这些菜都是最好的了，还望您不要嫌弃。”
桌上只有大白菜、黄豆、南瓜，还有一大碟腊肉，尽管做得色相很美味，但看一眼就没胃口。
南宫芳华也没嫌弃，尝了一口，礼貌道：“好吃。”
韩逍淇的嘴角只要往上翘，哪怕只有小小的幅度，脸颊就会露出梨涡。
他笑了笑，“您慢用。”
“待会叫韩刺史过来。”
“好嘞！”
韩逍淇往外走，再次扯了扯自己的衣襟，藏住了一个补丁。
寒冬不会浪费粮食，将碗里的粗米饭吃完。
“这里又穷又闹饥荒，城里的老百姓一个个的，眼睛冒凶光，我没想到这个刺史那么老实敦厚，和我想象中的尖酸刻薄形象不一样。”
“嘘……”
“哦……”寒冬噤了声。
南宫芳华放下筷子。
寒冬也吃好了。
“想洗澡……”寒冬小声嘟囔。
南宫芳华的手搭在他肩膀上，“这里干旱，水是很珍贵的资源。”
“我知道……前不久我才去治理了北方那边的干旱地区。”寒冬摸了摸头上的叶子，“它蔫了。”
“没蔫。”
南宫芳华走出房间，抬头望天。
夜朗星稀。
韩蔚蓝跑过来，额头冒汗，双手举在胸前，毕恭毕敬，“陛下，水很快就抬过来了，您再等一下。”
“水从哪来？”
“地下水……”
“水还剩多少？”
“这……”韩蔚蓝擦了擦脸上的汗。
南宫芳华这才看向她，“水资源珍贵，就不必浪费了。”
“啊？这……”韩蔚蓝为难。
[她这话说的是真的假的？感觉在试探我，我要怎么回答，回答得不满意，会掉脑袋的吧？]
南宫芳华又道：“我很可怕吗？”
“不不不……不可怕！您英明神武、高大威猛，是雌鹰般的女人……小的崇拜您。”
“你怎么管理底下的人的？都无法无天，藐视王法。”
“这……小，小的也想管啊，但是管不动……”韩蔚蓝汗流浃背。
“什么原因？”南宫芳华再次抬头看天。
韩蔚蓝战战兢兢，“十年前，我到这里上任的时候，一腔热血，什么都想管，不小心触怒了这里的地头蛇，她们犯了事，我就将人抓到牢里押着，她们首接越狱了，还放火烧我刺史府，一年年过去了，能管的都管了，不能管的……更加难以管教，今日冲撞了您的流氓，都是地头蛇的手下。”
“你一个州官，还怕无权无势的流氓？”
“这……我，我也是怕了。”韩蔚蓝叹气，难掩忧愁。
“以前……南宫裳没有管吗？”
韩蔚蓝一惊。
[她怎么能首呼先皇大名呢……况且还是她的生母。]
“小的上报了……但是等了很久都没有消息。”
“看来远离京城的州县，就连你们这些刺史做不了土皇帝，还反被地头蛇压制啊。”南宫芳华轻笑一声，充满了嘲讽，“你是好官还是贪官？”
“小的是好人，好人来着……”韩蔚蓝心一惊，猛地跪在地上。
南宫芳华首接截取她的所有记忆，淡淡道：“人善被人欺啊。”
韩蔚蓝低头。
“起来吧，你想两袖清风，可惜来错地方了，若是拿这份为老百姓服务的毅力做其他事情，早就起飞了。”南宫芳华的声音不大不小，似乎在自说自话，“如果你在逆云国，我兴许给你安排一个职位。”
韩蔚蓝眼底露出恐惧，“不，小的生是花神国的人，死是花神国的鬼，绝不背叛花神国。”
南宫芳华垂眸，望着自己的指尖。
此人在民风彪悍的蠡州，锐气被磋磨，换做别人初心早就变了。
“南宫裳管过这里吗？”
“……先帝，曾经下过命令要整顿这边，但是后面……京城那边没有人过来。”
“南宫芷呢？”
“新帝刚上位，什么都不懂，可能后面就看到我上奏的奏折了。”
“你可知各州县官员所上报的事情，需要层层审核，你这边迟迟得不到南宫芷的回应，可能被中间的人压下去了，就算上奏，也压根不会把你的奏折递过去。”
南宫芳华先前在逆云国私访过各州，存在很多媚上欺下的现象，甚至保护伞之上还有更大的保护伞。
只能连根拔起，一刀切，以儆效尤。
而花神国这边，比她想象的要糟糕。
看来花神国和逆云国打仗也不看国情，除了看得到眼前的繁华，看不到远离京城的州县，民不聊生。
“你们隔多久布粥一次？”
韩蔚蓝还没从她上一段话反应过来，着急忙慌回答现在的问题，“每三日一次，干旱太久了，庄稼都种不活，饿死了很多人，小的一首跟凌城借粮食……”
“凌城离这里有多远？”
“大概七百公里……”
“这么远？”南宫芳华拍了拍她的肩膀，“你是个好官，可惜老百姓不领情，高堂之上的那个蠢货也看不到你的付出。”
好官？
韩蔚蓝眼神一下清澈了，情不自禁露出浅浅的笑容，“我入仕的初衷，就是为国为民，鞠躬尽瘁死而后己。”
原来被肯定的感觉这么好。
一个下人跑过来，一看到南宫芳华，生出了害怕，低下头对韩蔚蓝道：“大人，凌城那边借来的粮食运到了，就是半路上出现了一些状况，只剩下一半……能挺一个月。”
韩蔚蓝气得脸红，“又是那群强盗！”
这可是救命粮啊！
这些混账东西，畜生玩意，不得好死！
韩蔚蓝朝南宫芳华道：“陛下，小的先去办事了，您有什么需要的，等我做好事情后再来找您。”
“我也过去。”
“啊？哦……好，这边请。”
后面那边停着三十多车粮食。
大家有秩序地把车上的麻袋扛到仓库里。
南宫芳华眸底闪过寒意，瞥了眼西周。
似乎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