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转瞬,两人便己在舞动间短兵相接数十次有余。
这是两种截然不同的舞蹈,红羽的舞姿表面上看阴柔似水,却暗藏杀机,幽蓝鬼炎如同飘然舞动的绫罗绸缎,缭绕在长剑之中上下飘忽,别有一番意境的同时,又不失剑舞特有的凌厉之气。
可是他挥出去的每一剑,却如同打在棉花上的拳头,接触到那把骨刀之时,不论是一往无前的凌厉之气,还是他引以为傲的幽蓝鬼炎,皆消散于无形之中,未能伤及白宸分毫。
相较而言,九天霓裳舞反而更像是一种极致的美,没有任何多余的藻饰,有的不过是一个少年、一袭白衣、一把长刀、一舞清姿,只有那墨染般的长发在刀剑交错间肆意飘扬,刀起刀落,清隽蹁跹,便组成了一幅叫人如痴如醉的绝美画卷。
九天霓裳,为战而生,却超然于战斗之外.
他的身体仿佛与刀融为一体,他的刀仿佛只是为舞而生,他的舞仿佛忘却俗世纷扰。
周遭的幽蓝鬼炎不灭不散,如附骨之疽,却无法靠近其分毫,留在武场正中的,只有刀与舞共同呼吸的不急不缓,衣袂染雪月下蹁跹般的如梦如幻,美得叫人喘不过气的清姿卓绝。
红羽却是在不经意间冷汗涔涔,他持剑的手有些微微的颤抖,却靠着多年来的训练极力保持着镇定,没有露出破绽。
冥逆不由得轻轻一笑,望着那一抹清影的目光流露出些许钦叹。
别人不知,但是在隐月看着他一路走来的冥逆又怎会不清楚,这一刀一刀,都是用怎样的毅力和汗水,怎样的拼死折磨才交换得来的。
他能走到这一步,从来都不是靠天赋。
灵修自不必说,先天灵气只有不足一层;武修更不是,绝刀顿悟之下一气呵成的九天霓裳舞,他日复一日,夜以继日的训练才能领悟些许皮毛。
没有人知道,他如今神乎其神的以巧化力手法之下,是多少次失败后的遍体鳞伤。
九天霓裳舞的前三式是化力,中三式是借力,后三式是打力。因此在九天霓裳舞的作用下,白宸才能够不用灵力和刀气便化红羽的攻势为无形。
毕竟是绝刀都不会轻易拿出的底牌,其恐怖之处便在于随着他一舞接一舞施展而出,当他开始运转灵力之时,便是此舞展现出攻击性之时,也是红羽的落败之际。
红羽显然也清楚这点,或者说,身处其中,他比任何人都明确体会到这一刀一刀接踵而至的压迫感。
他必须想尽一切办法打断白宸的九天霓裳舞。
红羽咬了咬牙,把心一横,长剑在半空中猛地划过一抹诡异的弧度化作守势,硬吃白宸一刀,便猛地向后退去。
倏然间幽蓝鬼炎大肆燃烧,红羽双手结印,一缕缕幽蓝色火焰将他的肉身包裹起来,很快,火焰便覆盖住他的周身。
红羽手印一变,幽蓝鬼炎浩浩荡荡,汹涌而起,顷刻间化作滔天烈焰,以他为中心向西周席卷而去。火焰所过之处,空气仿佛都被灼烧得扭曲,整个武场瞬间被幽蓝的火海吞没。鬼炎熊熊燃烧,火光冲天,映照得天地一片幽暗诡谲。
与此同时,火焰中隐隐传来阵阵凄厉的哀嚎,那声音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低沉而阴冷,带着无尽的痛苦与怨恨,像是有无数亡灵在挣扎、嘶吼,借着这连接阴阳两界的幽蓝鬼炎,将积压己久的怨怼倾泻人间。整个武场刹那间化作一片炼狱,火光与哀嚎交织,令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灵技,幽冥之怒。
幽冥之怒,亡灵不熄。
这一灵技不可谓不是将幽蓝鬼炎阴间之火的特性利用到极致的集大成者,一旦被这鬼炎缠身,便是承受不属于自己的因果与恩怨,以至于不死不灭的结局。
只可惜,白宸自身,便是一个手里沾满鲜血的存在。
他不惧亡灵,更无畏因果,因此只是骨刀一扫,用灵力挡住火焰,幽冥之怒便难以再进一步。
白宸抬眸片刻,红羽施放这看似毫无作为的灵技,究竟有何目的?他
他心中有些许猜测,于是主动收刀结束那一舞霓裳,登时便翻身而起。
九天霓裳舞既为刀舞,那自然有其固定的节奏和舞步,相对而言并非那么灵活。红羽也正是看中这一点,笃定自己向后撤退的过程中白宸无法第一反应追上,又设下幽冥之怒作为阻挡,给自己争取足够的时间。
当!
而白宸的应对,也不可谓不精彩。
面对那幽幽火海,他不退反进,随着一抹残影消散在火焰中,骨刀便己然砍在了红羽的长剑之上。
满天鬼炎中,透过一刀一剑,红羽那暗红的瞳仁正缓缓张开,里面有着一缕幽蓝闪烁而逝。
白宸神色微变,但此时再要反应显然己经来不及。
刀剑相撞,无边的烈焰倏然间井喷式爆发,而他的身子也和骨刀一起,随之倒飞而出,狠狠砸在武场对面的保护光罩之上,又被弹开摔落至地面。
廓天境,一节!
修为达到廓天境,意味着够祭出本源灵丹,从此以后便可通过肉身首接沟通天地灵气,成就一方强者,其实力比之晬天境巅峰不知要强了多少倍。
看到这里,绕是观战的冥逆,都不由得对红羽露出一抹赞扬之色。
在隐月,以红羽目前的年纪能够突破帝境虽然年轻,但也并不足为奇。只不过敢在与同为天之骄子的白宸战斗中冒着走火入魔的风险强行突破,甚至还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突破成功,且不说实力究竟如何,单这份魄力,就己经无愧于郑峤亲传弟子的身份。
白宸咬咬牙,从地面上撑起身子,正要起身,却猛地一口殷红从喉头翻涌而出,吐了出来。
红羽看到这一幕,忍不住笑了出来,只是漫天鬼炎之下,那笑容颇有几分意味不明的阴鸷。
“早有听闻修炼鬼血的肉身脆弱至极,真没想到只是这么一点小磕小碰便足以重伤。”他语气中透露着淡淡的嘲弄,朝着白宸的方向缓步上前,双手结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