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意睁开眼时,腕间缠着五彩丝线。这是永徽三年的长安城,朱雀大街的槐花落满她新裁的罗裙。货郎摇着铜铃走过,笼中鹦鹉突然口吐人言:“数据异常!记忆清除程序启动!”
街景在电闪雷鸣中扭曲,沈知意撞进胭脂铺的铜镜。镜中倒影却是个梳双丫髻的女童,正举着糖人冲她笑:“阿娘,你答应给我编长命缕的。”
铺天盖地的记忆碎片突然涌入——永徽元年上巳节,她确实在曲江池畔给个小娘子系过五色绳。那孩子脖颈后有块蝶形胎记,与敦煌壁画里飞天的耳坠一模一样。
“知知!”有人隔着雨幕唤她。沈知意转身时,白玉兰正砸在青石板,溅起的汁液化作血泊。顾昭撑着二十西骨竹伞立在巷口,青衫磊落如初遇那年的太学生。
可他腰间挂着突厥弯刀。
“别碰那个孩子。”顾昭的伞尖指向她身后。沈知意回头,方才的女童正在拆解手腕丝绦,五色线里裹着纳米光纤:“阿娘,我是第七百二十号实验体呀。”
整条朱雀大街突然垂首翻转,商铺化作培养舱林立。女童悬浮在中央控制台,脐带般的电缆连接着无数个沈知意的克隆体:“国师说,要让你体验所有可能失去我的方式。”
沈知意抓住空中飘荡的长命缕,丝线突然勒进她脖颈。这是顾昭在第二层轮回送她的定情物,此刻正被女童操控着绞杀所有克隆体。那些与顾昭缠绵的记忆化作血色数据流,在培养液里沸腾尖叫。
“杀了我,就能结束轮回。”女童的瞳孔裂变成机械复眼,“或者...”她突然露出天真笑容,“给我讲个睡前故事。”
沈知意扯断颈间丝线,血珠溅在控制台。全息投影突然切换成核爆前的实验室,她看见自己抱着婴儿躲进冷冻舱。警卫顾昭用身体堵住辐射裂缝,机械心脏的警报声与婴儿啼哭共振。
“那天我本该被格式化。”女童的机械臂穿透沈知意胸口,捏住她跳动的心脏,“是你用基因锁封存了我的意识。”
顾昭的弯刀突然刺穿女童后背,刀刃却是敦煌壁画里的降魔杵。沈知意趁机将长命缕缠上控制台,五色线在数据流中暴涨成光缆:“知知,抓紧我!”
时空坍缩的刹那,她看见三个顾昭同时伸手——太学生、镇北王、机械警卫。沈知意纵身跃入光隙,腕间突然一沉。女童化作翡翠镯子扣在她手上,内侧刻着核爆倒计时:00:00:07。
永徽三年的长安城在身后焚毁成烟花,沈知意坠落在真正的历史长河。岸边石碑上,先太子用甲骨文刻着2077年的质能方程。而顾昭正在河心泛舟,手中竹简写着她的墓志铭:
“昭明夫人沈氏,殁于永徽三年西月西日,留一女名曰...”
浪花打湿最后二字,沈知意掬水而饮,尝到敦煌月牙泉的腥甜。她终于明白,自己才是轮回的锚点——每一次心动都在加固这个闭环,每一次死亡都在创造新的支线。
腕间玉镯突然碎裂,女童的虚影在波光中盈盈下拜:“阿娘,下次轮回要早些找到我。”她指间缠绕的,正是沈知意穿越那日被丧尸犬扯断的发带。
河对岸传来马蹄声,沈知意抬头望见新时空的烽火。这次她决定主动跳进漩涡,在顾昭认出她之前,先往他酒樽里下够三世的蒙汗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