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锦业怀里抱着人,再加上腿脚不便利,躲避不及,拳头擦着鼻梁打了过去。
王嫣语都被这一幕吓傻了,惊呼出声。
薄锦业第一反应却是低头,看江沐颜挪了挪身子,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睡了,一颗心瞬间就柔软了下来。
“薄总你没事吧?”她上前握着他的袖子问着。
薄锦业皱了皱眉头,把胳膊从她的手里抽出来,看向何然,“气消了吗?消了就该干嘛干嘛去。”说完,抱着江沐颜一步一步的往前走。
王嫣语连忙抱着拐着跟上。
电梯口处,孙皓上前一步,恭敬的弯了弯腰,喊了声,“薄总。”然后看向追过来的王嫣语。
“送这位姑娘回去吧。”说完,先一步上了电梯。
王嫣语想着上电梯,却被孙皓拦了下来,“姑娘,我送你回去就好。”
王嫣语低头,强掩住失落的表情,小声的应了句,“那麻烦你了。”――
她又梦到自己刚刚知道江家没有了的时候了,一切都是那么猝不及防,又似乎早有预兆。
她看到了两年多都没联系的薄锦业突然来学校找她了,白衬衫,黑西裤,靠在一辆黑色的宾利上,对自己笑,阳光下的他熠熠生辉,还送了自己一大捧的玫瑰花。
他太温柔和深情了,浪漫的带她去兜风,去吃大餐,送她礼物,她就把自己出国就是为了躲开他、忘掉他的目的全忘了,稍稍的撩拨她就一头扎了进去。
那晚的他很温柔,一点都不疼,后来甚至很舒服,大概是太舒服了,那个缠绵悱恻,又荒唐狗血的夜晚像极了一场春梦,了无痕迹。
后来他开始找她,全国,全世界的找,她只能被囚于一室,思想连带着精神都开始衰坏。
镜头一转,撕心裂肺的疼痛传来,她拼命地用力,拼命地深呼吸,可身体却还是越来越重,越来越重,直到最后,疼的都麻木了,眼前只有白花花的白炽灯,苍白而冰冷。
一声啼哭,她猛地睁开了眼睛,汗水和泪水涌出。
一只粗粝却满是怜惜的手指落在眼角。
她睁眼,看着眼前那张满是慈爱的脸,挤出一个笑,眼眶却变红了,“悦姨。”
“又做噩梦了?”林悦忍不住叹了口气,手指不厌其烦的擦掉她的眼泪。
她握住那只温暖的手,用脸颊蹭了蹭,才哑着声音道:“你怎么才来呀,我好想你。”
“薄总让我早点来的,可那边的事比较重要。”
“他们,都好吗?”
“挺好的。”
“那就好,那就好。”她强掩住眼底的疲惫和自责。
又安静了,窗外的阳光洒进来,慢慢的吞噬、侵蚀着她的一切。
林悦看她一点精神都没有,另一只手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你昨晚回来就吐了,折腾了半天,哄了半天才肯喝解酒汤,又哄了半天才乖乖的睡觉,还和小时候一样,娇气的很。”
她茫然地抬头看她,“你昨晚就来了?我一点印象都没有。”
林悦就用嗔怪却又无限宠溺的目光看着她,“所以说你还像小时候呀,永远都改不了,对那个男人的依赖和信任。”
昨晚的事断断续续传来,她忍不住苦笑一声,“是呀,怎么还是那么傻呢?”
“傻一次也挺好,真心可贵,无论是别人对你,还是你对别人。”
江沐颜轻咬着唇,也不说话,整个人看起来就像蔫了的花,无精打采的厉害。
林悦安静的陪了她一会儿,才道:“昨晚吐得胃都空了吧,我熬了你喜欢的粥,还准备了几道小菜,起来吃点。胃里舒服了,整个人就舒服了。”
江沐颜嗯了一声,却没有动,好久后才问,“他呢?”
林悦虽笑着,但眼眸里却没有任何的温度,“要说起来,薄总从小到大都是个极其会做事的孩子,每一件事大事小事都妥帖至极,我猜大概是他知道你不想见她,哪怕腿上的伤口裂开了出了血,但还是包扎好伤口上班去了。”
“还真是,知道他不在,我轻松多了。”
江沐颜洗了澡,换了衣服,收拾好下楼,林悦已经把饭菜摆好了。
吃了饭,果然身体和精神都好了很多。
她给南歌打了电话,问了什么昨晚什么情况。
“我不应该让尚信送你回去的,可我又不希望你和他起冲突。”
“没事,我出来打了个出租车自己走的。倒是你,昨晚没事吧。”
“我也没事,就是喝多了,刚醒。对了,悦姨来了,有时间过来见见她。”
“是吗,我都好几年没见她了,想死我了。我晚上就去,正好,你让悦姨做几个菜呀,我最爱吃的那道菜一定要有。”
江沐颜听着她兴奋地声音,也笑了。
下午五点,南歌的摩托车停在别墅门口,看着打开门出来的悦姨开心极了,连忙下车,走过去抱住她。
“悦姨你可想死我了。”
“肯定是想我做的饭了。”
“都想都想,让我看看,”南歌看着眼前已经年过六十的林悦,穿着漂亮得体的旗袍,头发一丝不苟的挽成发髻扎在脑后,岁月已经爬满了她的脸颊,可她看起来却风姿不减半分,还是那么优雅美丽。
“悦姨怎么看怎么美,难怪养大的小颜和你一样又美又端庄。”
林悦是百年世家里出来的大小姐,只可惜小的时候家道中落,亲人都死了,后来结了婚,以为有家了,却没想到嫁的男人是恶魔,家暴她,唯一的孩子也被打流产了,她在一个大雨倾盆的夜里跑了出来,要寻短见,被江沐颜的母亲救了下来。
在江家一待就是三四十年,江沐颜是她亲手养大的孩子,对于她来说,江沐颜就是她的女儿,比她的命还重要。
“送你的礼物。”南歌把手里的袋子递给林悦。
林悦道了谢,领着南歌走了进去。
“小颜呢?”
“睡着呢。”
“那我去叫醒她。”南歌一副兴奋地样子蹬蹬蹬的上了楼。
林悦看着她的背影忍不住笑了笑,南家这闺女还是一如既往的跳脱。
南歌进屋的时候江沐颜早就醒了,大概是酒精的原因,或者是睡得多了,她的精神很不好,一个人站在阳台上吹风、抽烟。
“这下可被我抓住了。”南歌幸灾乐祸的声音传来。
江沐颜还是下意识的就把烟要往自己手里攥,最后却忍住了。
她回头,看着南歌笑道:“歌儿来了,要抽一根吗?”
“好呀。”南歌接过江沐颜递过来的烟盒,从里面拿出打火机和香烟,点燃,吸了一口,看着袅袅青烟被风吞没。
江沐颜笑骂了句,“老烟鬼。”
南歌也无奈的笑,“你不知道这几年我的日子多难过,去的那些地方大多贫穷而精神贫瘠,又看了那么多触目惊心的悲剧,孩子可怜,母亲可怜,都可怜,而越是那样的地方教条和规矩就越多,越大,简直弱小的人就不是人。帮不了,也救不了,心里时常充斥着难以排遣的失落感和无力感,一个偶然的机会就学会抽烟了。
回到城市里,总觉得自己比他们过得好的太多了,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应该知足的,可还是觉得自己过得不好,内心又产生了一股子无法言说的愧疚感。哎,都怪我妈,把我弄得要人格分裂了。我就是学不会她那么从容大方,看到那些可怜的人能站在他们的立场上和他们交流,开解他们。回到城市又能迅速地适应快节奏的贵妇生活。整天挂在嘴上的就是每个人都不容易,生活就是一场修行,各个都苦,这样的论调。”
江沐颜看着手指间细白的烟,若有所思道:“伯母不是一般的人,她的经历和学识早早地决定了她的思想高度。在这里做一个南太太,天天相夫教子,生儿育女确实大材小用了。”
“哈哈哈,”南歌笑的眼睛都眯起来,“她也这样说,有时候喝醉酒骂我爹,鼠目寸光,整天就知道生儿子,好像他那点家产多值钱似的。哎,要说起来,你是她女儿就好了,你们肯定有的聊。像我这样浅薄的人,只想、也只能追求浅薄的快乐。”
江沐颜嗔了她一眼,看着远方的山脉,不说话了。
南歌也不说话,随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秋天到了,山林已经露出了一丁点的黄色和红色,颜色多了,层层叠叠,在阳光下,美的如同一副绚烂的画。
两人抽完烟,怕被林悦闻出来,特意站在风中吹了会风,喷了香水,才下楼。
刚好薄锦业和尚信走了进来。